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傍晚,我站在酒店旋转门前,望着玻璃幕墙上倒映的西装革履身影,恍惚间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大学毕业时的场景。不同的是,这次我口袋里装着的是省厅的任命文件,而不再是皱巴巴的求职简历。
推开包厢门的瞬间,三十多双眼睛齐刷刷投来。前妻王莉正倚在市交通局张局长身旁,她精心烫卷的栗色长发在吊灯下泛着光泽,无名指上的钻戒比记忆中更耀眼了。"哎呀,我们的陈大处长终于来了?"她夸张地捂住嘴,"现在该叫陈厅长了吧?"
酒过三巡,张局长端着酒杯晃到我面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审视:"听说老陈现在管着全省的交通规划?正好我们局里有个高速公路项目..."他故意拖长尾音,包厢里响起几声意味不明的轻笑。我注意到王莉正用涂着丹蔻的指甲轻轻划过酒杯沿。
"张局说笑了。"我笑着举起茶杯,"我现在负责的是农村公路养护,和您那儿的大项目可沾不上边。"空气突然凝固,张局长脸上的笑容像被按了暂停键。这时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账单上的数字让所有人倒吸冷气——五万八千元。
"要不...咱们AA吧?"班长擦着汗提议。张局长立刻掏出公务卡,却被王莉在桌下悄悄按住。我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西装袖口:"这顿饭我请了。"当服务员刷完卡递来发票时,我特意将"省交通运输厅"的抬头朝向众人。
散场时,张局长的宝马X5和我的普通公务车并排停在雨中。他摇下车窗的瞬间,我听见王莉小声抱怨:"不是说他离婚后混得很惨吗?"我撑着伞走向自己的车,后视镜里映出两人错愕的表情,雨刷器在玻璃上划出两道晶莹的弧线。
第二天清晨,我照例在办公室批阅文件。秘书敲门进来:"陈厅,交通局送来的项目审批材料..."我翻开封面,在合作单位栏赫然看见张局长所在局的名字。窗外春雨淅沥,我忽然想起毕业那年,王莉蜷缩在出租屋等我送泡面的样子。
人生这场戏,有时候结账时的底气,比酒桌上的豪言更能说明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