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林深，你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张总的声音在会议室里炸开，脸涨得通红。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人事部发来的裁员通知，又抬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博远集团王总，还有正准备签字的赵副总。
合同就摊在桌上，3000万的单子，我跟了半年，熬了无数个通宵。
可我还是站了起来，声音出奇地平静：“王总，这个合同，我们不能签。”
赵明轩手里的签字笔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张总整个人愣在那里，嘴巴张着，半天说不出话。
王总皱起眉头，目光在我和赵明轩之间来回扫视。
会议室的空气凝固了，只剩下中央空调呼呼的风声。
谁也没想到，我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这样的决定。
01
这事得从半年前说起。
去年11月，我刚过完35岁生日。妻子陈曦在蛋糕上插了三根蜡烛，说是代表“事业、家庭、健康”。我许愿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博远集团那个还没拿下的智能化改造项目。
“你就不能消停点？”陈曦收拾碗筷时，语气里带着抱怨，“上周六你答应带儿子去科技馆，结果呢？又加班。昨天说好陪我妈去医院复查，你人呢？还是开会。”
我搂住她的肩：“等这个单子拿下来，咱们就轻松了。3000万啊，提成少说也有30万。”
“你这话说了多少次了？”陈曦甩开我的手，“去年说拿下海天项目就好了，结果呢？提成被公司扣了一半。前年说升了职就能多陪家里，现在呢？每天回来都半夜了。”
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客厅里，五岁的儿子林小宇抱着iPad看动画片，连头都没抬。他已经习惯了爸爸的缺席。
岳母从厨房探出头来，阴阳怪气地说：“有些人啊，就会画大饼。35了，还是个打工的，还不如人家老张，早就自己开公司当老板了。”
我忍住火气，回到书房继续整理博远项目的方案。
华锐科技这家公司，我待了8年。从一个普通销售做到销售总监，手底下带过的团队超过20人。公司的年营收，三分之一都是我的团队贡献的。老板马总经常在年会上夸我“是公司的功臣”，可该给的股权从来没兑现过，该涨的工资也是一拖再拖。
上半年，公司来了个副总经理，叫赵明轩，是马总的外甥。30出头，从国外镀金回来，穿着三件套西装，说话一口一个“我在硅谷的时候”。他一来就盯上了销售部这块肥肉。
第一次部门会议，赵明轩就给我们来了个下马威。
“我看了看销售部的业绩报表，”他敲着桌子，“这个季度的签单率只有68%，这个数字在行业里属于什么水平？倒数！我们的提成比例是不是太高了？业绩不好，凭什么拿高薪？”
我坐在下面，看着他表演。旁边的张总立马点头附和：“赵总说得对，确实该整顿整顿了。”
张总是销售部经理，我的直属领导。50岁的中年人，最擅长的就是和稀泥。他在公司混了十几年，没什么大功劳，但也没犯过错。这种人最懂得审时度势。
会后，张总把我叫到办公室。
“小林啊，”他给我倒了杯茶，“赵总是老板的外甥，你懂的。他想做出点成绩来，咱们当下属的，得配合。”
“配合？怎么配合？”我喝了口茶，“降低提成？那我的人还干不干了？”
“这不是还有博远那个项目吗？”张总笑眯眯地说，“要不你先把这个单子拿下来，给赵总一个面子。到时候我帮你在老板面前美言几句，说不定还能给你升个副总当当。”
我知道他在画饼，但也没办法。在公司里混，有些事不得不低头。
博远集团的项目我跟了大半年。这家企业是做纺织品进出口的，在本市算得上龙头企业。去年他们决定搞智能化改造，把整个工厂的管理系统都升级一遍。这个项目预算3000万，包括硬件采购、软件开发、系统集成，还有后期维护。
项目负责人是采购部的王总。这人50多岁，在博远干了20多年，说一不二。我为了接近他，花了三个月时间。先是通过朋友介绍认识，再一起打高尔夫球，后来又陪他喝了无数次酒。
王总是个爽快人，喝多了就掏心窝子。
“小林啊，这个项目不好做，”他那天喝了半斤白酒，脸红得像关公，“我们董事会那边，有人推荐了另外两家公司。价格都比你们低，技术也不差。”
“王总，咱们合作这么久了，我的为人您还不了解吗？”我给他倒满酒，“价格可以再谈，但质量必须保证。那两家公司，说实话，技术团队都是拼凑的，真出了问题，后期维护跟不上。”
“话是这么说，”王总叹口气，“但我也得给董事会一个交代。这样吧，你回去再做个详细的技术方案，把售后服务这块写清楚。只要你们方案过硬，我帮你说话。”
我连夜赶回公司，叫上技术部的几个工程师，加班三天三夜，做出了一份150页的技术方案。从需求分析到系统架构，从实施计划到风险评估，每个细节都写得清清楚楚。
陈曦那几天每天只能在晚上看到我几眼。有一次我凌晨3点到家，她还在客厅等着。
“你这样下去，身体受得了吗？”她眼眶红红的，“昨天儿子发烧，我一个人带他去医院。他一直问，爸爸为什么不来？我该怎么回答？”
我心里一阵愧疚，抱住她：“对不起，等这阵子忙完就好了。”
“你永远都在忙。”陈曦推开我，回卧室关上了门。
02
那份方案送到王总手里后，他看了两天，给我回了电话。
“小林，你这方案做得不错，”王总说，“董事会那边我帮你通过了。下周三，你们来公司签合同吧。”
我挂了电话，兴奋得差点跳起来。这个单子，终于要成了！
但我高兴得太早了。
就在签约前一周，赵明轩找到我。
“听说博远的项目要签了？”他坐在我办公桌对面，翘着二郎腿，“这个项目很重要，公司决定由我来主签。”
“主签？”我愣住了，“赵总，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跟，凭什么您来主签？”
“凭什么？”赵明轩冷笑一声，“就凭我是这家公司的副总经理，就凭这个项目关系到公司的战略布局。林深，你要搞清楚，你只是个销售总监，不是决策层。”
我攥紧了拳头，强压着怒火：“那我呢？签约的时候我干什么？”
“你当然也要去，”赵明轩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你是陪同人员。放心，提成不会少你的。”
他走后，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盯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这8年，我到底图什么？
那天晚上，我在公司待到很晚。打开电脑，看着这些年积累的客户资料。400多个客户联系方式，50多个重点合作伙伴，每一个都是我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我打开手机相册，翻到去年的照片。那是儿子林小宇幼儿园的运动会，陈曦一个人带着他去的。照片里，小宇站在跑道上，眼睛看着远处，那个方向是家长区。他在找我，但我没去。
我关上电脑，走出办公室。
签约的日子越来越近。公司这边开始准备各种材料，公关部还特意做了一套宣传方案，准备签约后发新闻稿。赵明轩每天西装革履地在公司转悠，逢人就说“这是我负责的重点项目”。
张总更是殷勤，每天给赵明轩泡茶、订饭，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部门会议上，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次能拿下博远项目，主要是赵总的运筹帷幄。小林虽然也出了力，但说到底还是执行层面的工作。”
我坐在下面，什么都没说。团队里几个跟了我多年的兄弟，都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
签约前三天，我偶然发现了一件事。
那天下午，我去财务部报销一笔招待费。财务部的李姐是我的老同事，两家住得近，平时关系不错。
“小林，恭喜啊，听说博远的单子要签了。”李姐一边审核单据，一边跟我闲聊。
“哪是我的功劳，现在都是赵总的了。”我苦笑。
李姐看看四周，压低声音：“你小心点。公司最近现金流出了问题，好几个大项目的回款都延迟了。董事会在讨论裁员的事。”
我心里一惊：“裁员？哪些部门？”
“销售部是重点。”李姐叹口气，“你们部门人多，成本高。听说要裁掉三分之一。”
我走出财务部，脑子里乱成一团。公司要裁员？销售部要裁三分之一？那我呢？我会不会也在名单上？
晚上回到家，陈曦正在给儿子辅导作业。看到我回来，她头都没抬。
“今天怎么这么早？”语气冷冰冰的。
“想早点回来陪陪你们。”我坐在沙发上，看着母子俩，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陪我们？”陈曦放下笔，看着我，“林深，我们结婚6年了，你有多少时间陪过我们？儿子的家长会，你去过几次？我生病的时候，你在哪？你妈过生日，你回家了吗？”
“我这不是为了这个家吗？”我有些恼火，“我不出去拼，哪来的钱养家？”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陈曦的眼泪掉下来，“可你挣到什么了？去年说拿了大单，提成被扣了。今年又说要拿大单，结果呢？功劳都是别人的！”
儿子被我们吓到了，趴在桌上哭起来。
我坐在沙发上，突然觉得很累。这些年，我到底在追求什么？为了公司拼命，换来的是被边缘化。为了事业加班，失去的是家庭的温暖。
03
第二天，我决定去查一查公司的财务状况。
通过朋友关系，我拿到了公司最近三个月的财务报表。数据很难看：应收账款高达8000万，但账上的流动资金只有不到2000万。好几个大项目都出现了延期交付，客户在催着退款。
更让我震惊的是，公司最近还欠了银行一笔贷款，金额超过5000万，下个月就要还。
我坐在咖啡厅里，看着这些数据，脊背发凉。华锐科技，这艘船要沉了。
如果公司现在接下博远3000万的项目，根本没有足够的资金和人力去做。技术团队已经被调得七零八落，核心的几个工程师都被赵明轩派去做其他项目了。就算勉强接下来，最后也会因为无法交付而违约，到时候不但拿不到钱，还要赔偿。
而博远集团，会因为这个项目受到重创。王总在公司说服董事会选择我们，是冒着风险的。如果项目失败，王总的责任最大。
我想起王总那天喝醉了跟我说的话：“小林，我信任你，所以才选你们公司。别让我失望。”
我点燃一支烟，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这座城市那么大，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奔波。我在华锐待了8年，把最好的青春都给了这家公司。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
签约前一天晚上，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赵明轩打来的：“林深，明天签约，你就别去了吧。”
“为什么？”我问。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觉得人太多了，不太合适。”赵明轩的语气很随意，“你也知道，这种大场合，还是要给公司留个好印象。你一个销售总监，站在那也不合适。”
我握着手机，手指都在发抖。
“赵总，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跟，王总那边认的也是我。我不去，说不过去吧？”
“王总那边我会解释的。”赵明轩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坐在床边，陈曦在旁边敷面膜。
“怎么了？”她看我脸色不对。
“没事。”我摇摇头，“睡吧。”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脑子里不停地想着这些年的经历。想起刚入职时的雄心壮志，想起第一次签下大单时的兴奋，想起带着团队拿下一个又一个项目的成就感。
也想起这些年错过的家庭时光，想起儿子失望的眼神，想起妻子一次次的抱怨。
凌晨3点，我打开电脑，写了一封辞职信。写完之后，我又删掉了。现在辞职，不是承认自己失败了吗？
天亮的时候，我做出了决定。
这个项目，我要去现场。不管赵明轩怎么说，我都要去。这是我的项目，我必须站好最后一班岗。
但我也想清楚了另一件事：我不能看着王总被骗，不能看着博远集团掉进坑里。做人得有底线，不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害了信任自己的人。
签约那天早上，我穿上最好的西装，打上领带。陈曦看着我，眼神复杂。
“你今天是要签哪个大单？”她问。
“嗯。”我点点头。
“那就好好表现。”她帮我整理领带，“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
这是她这几个月来，第一次对我说这样的话。我抱住她，说：“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别说这些，”她推开我，“快去吧，别迟到了。”
我到公司的时候，赵明轩和张总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到我，赵明轩皱起眉头。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不用你来吗？”
“赵总，这个项目我必须来。”我平静地说，“王总那边认的是我，我不来，说不过去。”
赵明轩还想说什么，张总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算了算了，来都来了。反正也不碍事。”
我们三个人一起去了博远集团。
04
会议室在22楼，采光很好。王总带着两个副总已经在那等着了。看到我，王总脸上露出笑容。
“小林来了！”他走过来跟我握手，“今天可是大日子啊。”
“是啊王总，这半年辛苦您了。”我说。
赵明轩在旁边咳嗽了一声，王总这才注意到他。张总赶紧上前介绍：“王总，这位是我们公司的赵副总。”
“久仰久仰。”王总礼节性地握了握手。
我们在会议桌旁坐下。合同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桌上。博远集团的法务部经理把合同条款又讲解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就该签字了。
赵明轩拿起笔，满脸春风得意。张总在旁边点头哈腰，一个劲儿地说“赵总英明，赵总高瞻远瞩”。
王总看着合同，准备签字。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是微信消息，来自公司人事部门的李主管。
“林深，根据公司业务调整的需要，经研究决定，你的劳动合同将于本月底解除。请于本周五之前到人事部办理交接手续。相关补偿金按照劳动法规定执行。”
我盯着这条消息，整个人愣住了。
裁员名单，我果然在上面。
会议室里很安静，只有中央空调的声音。赵明轩已经拿起笔，准备在合同上签字。张总眼睛都不眨地盯着那份合同，脸上写满了期待。
我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王总。这个50多岁的中年男人，在博远集团干了20多年，兢兢业业。他信任我，才选择了华锐科技。
如果这个合同签了，三个月后，博远的智能化改造项目会因为华锐的资金链断裂和技术团队不足而搁浅。到那时，王总会被董事会追责，他这20多年的职业生涯会毁于一旦。
而我，即使拿到了提成，也要背上这个污点。以后在这个行业里，还怎么做人？
我站了起来。
我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响起：“王总，这个合同，我们不能签。”
猜你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