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夏末,赣南的稻田刚泛起青穗,闷热的空气中却弥漫着未散的硝烟。48军从吉安向南推进时,总指挥贺晋年深知,这场战役不仅要对抗国民党正规军,更要彻底清除盘踞在山林中的地方武装。大军抵达信丰后,他在作战地图上用红笔圈出多个山口、茶亭和渡口——这些是匪患最猖獗的区域。参谋看着密密麻麻的标记嘀咕:“司令员,这阵仗比打主力还细。”贺晋年放下铅笔:“打国民党是夺地盘,剿匪是救百姓命。”

刚进入赣南,百姓送来的情报如潮水般涌来:抢粮、绑票、烧屋的恶行均指向黄镇中一伙。更让贺晋年警觉的是,中央发来的加急电报中,毛主席特意询问瑞金解放后“那个人”是否落网。电报未提姓名,但所有干部都明白,这指的就是黄镇中——十多年前,一位在宁都牺牲的女交通员临终前,正是咬牙说出这个名字。
要理解这段恩怨,需将时间拨回1930年。当时赣南遭遇饥荒,青年黄镇中虽以读书人自居,却因种田无利可图,转而到县城当文书。北伐军兴时,他凭口才和文笔混入国民革命军,但很快因升迁受阻心生不满。1931年红军路过宁都时,他借机“倒戈”,摆出革命姿态,因部队急需文化人才,被任命为连指导员。
然而,黄镇中表面风光,暗地却与地方豪绅勾结,泄露部队机密。更恶劣的是,他以“剿匪”为名私藏枪械,招揽地痞,意图自立山头。同年,他拉着一批人潜入深山,成立“保乡团”,实则敲诈勒索、私设公堂。中央苏区因主力与国民党激战,无暇顾及这股土匪,仅派地方游击队监视。但黄镇中熟悉红军战术,如泥鳅般狡猾,屡次逃脱围剿。

抗战爆发后,国共合作期间,国民党豫章绥靖公署暗中拉拢草寇,黄镇中顺势攀附,被授予“少校游击团长”。他虽挂着抗日名头,却专事骚扰根据地,百姓戏称:“他是只打红军不打鬼子。”抗战结束后,国民党败退,黄镇中死守老巢,靠绑票和贩鸦片维系势力。到1949年,他手下仍有三五百人,在深山修筑暗堡、挖掘暗道,自认能与解放军周旋。
贺晋年深知这股山匪的弱点——依赖补给,且难逃群众监视。48军进驻瑞金后,首要任务是安民:军械处开放仓库分发农具,卫生队挨家巡诊,文工队夜间举火把宣传:“递张纸条,就能把土匪送进笼子。”短短十天,情报如雪片飞来。曾因恐惧沉默的挑夫、脚夫和茶馆掌柜,纷纷主动提供黄镇中的藏身点。

9月初,48军将部队拆分为二十余支小队,分头埋伏。赣江、梅岭、森林峡谷同时切断匪徒退路。黄镇中骑瘦马从密林冲出,欲趁夜色逃往福建。子夜时分,桐梓岭口枪声骤响,照明弹划破夜空,山谷亮如白昼。匪徒试图从乱石滩突围,被轻重机枪火力压制得抱头鼠窜。三十分钟交火后,黄镇中带着十几人被堵在断崖。面对“缴枪不杀”的喊话,他嘶吼:“投降不如死!”欲拔枪自尽,被战士死死按住,连同驳壳枪一并缴获。
数日后,贺晋年回赣州向华东野战军总司令部汇报。毛主席在江西前线指挥室审阅剿匪电文时,抬头问道:“黄镇中是否已押到瑞金?”贺晋年立正回答:“人已到案,余匪扫清,群众安堵。”主席点头:“好,好!赣南老区能安稳过年了。”

黄镇中在军事法院受审仅两天,铁证如山。宣判时,他面色木然,嘟囔“我早就该走的”。行刑枪响后,陪审的老红军轻声说:“人活一口气,坏了良心,早死晚死都一样。”据案卷记载,黄镇中终年四十四岁。
赣南的冬天来得急,山风裹着松香。48军未停歇,随即投入粤北追歼战。但瑞金城里,夜晚终于能燃起灯火,百姓不必再担心土匪翻墙破门。街角茶馆里,老秀才抚须感慨:“那贺将军,比打仗还细心,难怪毛主席信得过。”
史书常记录战线推进的箭头,却鲜少提及箭头背后的剿匪暗战。没有这些行动,解放区难以稳固;没有群众合作,部队再快也抓不住黄镇中这样的漏网之鱼。赣南的经验后来被写入《南方剿匪要则》,成为各军区内部教材。几年后,全国大局已定,老区干部总结:“打得赢阵地战,还得扫得净院子。”
试想,若黄镇中当年在红军队伍中守住底线,或许能成为优秀的地方干部;但一步踏错,挤进黑暗缝隙,最终身败名裂。历史不会原谅背叛者,这并非报复,而是乱世铁律——破坏群众利益者,必被群众唾弃。毛主席那句“抓住没”看似随意,实则重若千钧,因它关乎老区百姓能否安枕。匪患被剿灭,瑞金重归宁静,这才是胜利真正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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