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我站在客厅门口，手中紧攥着那份赠与协议，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婆婆端坐在八仙桌旁，面无表情地品着茶，丈夫则默默站在她身后，眼神飘忽不定。
“这80万是你们老两口一辈子的积蓄，现在全给了小姑子，你们以后怎么生活？”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但内心的颤抖还是难以掩饰。
婆婆轻轻放下茶杯，瞥了我一眼：“莹莹出嫁不容易，她婆家条件不好，这钱是我们帮她撑门面的。再说了，我和你公公有退休金，够花。”
丈夫低着头，沉默不语，这种默许的态度更让我感到心寒。我深吸一口气，直视着这对老两口，问出了那个一直压在我心底的问题：“如果有一天你们生病需要钱，或者老了需要照顾，是让我们夫妻俩负责，还是让拿走80万的小姑子回来尽孝？”
话音刚落，整个屋子仿佛被投入了一枚炸弹，公公猛地咳嗽起来，婆婆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丈夫也终于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慌。
我叫李秋月，今年三十八岁，嫁给丈夫周明已经十年。我们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两人一起努力，好不容易在城里买了套小房子，日子虽然不富裕，但也算过得去。
公婆退休前是镇上供销社的职工，生活节俭，存了些钱。我一直以为这些钱是他们为自己养老准备的，直到一个星期前，我无意间发现了那份赠与协议。
那天下午，我去婆婆房间帮她收拾衣柜，在叠放整齐的衣物下面，发现了一个牛皮纸信封。本不想多事，但信封没封口，露出了“赠与协议”几个大字。
协议显示，公婆将名下的80万存款全部赠与小姑子周莹莹，还附带一套老房子。而这80万，几乎是他们一辈子的积蓄。
“秋月，你在翻什么？”婆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把我吓了一跳。
“阿姨，这是……”我拿着协议，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婆婆一把夺过协议，脸色阴沉：“这是我们家的事，不用你操心。”
那天晚上，我把事情告诉了丈夫。我原以为他会感到惊讶，会去和父母沟通，但他只是叹了口气：“妹妹一直是爸妈的心头肉，她嫁的人家不富裕，爸妈心疼她。”
“可是80万啊！你爸妈这些年的全部积蓄！”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你别管了，这是我们周家的事。”丈夫语气生硬，转身就走。
这几天，我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公婆一直嫌我“不懂事”，小姑子结婚时，他们处处为她张罗，甚至逼着我们借钱给她凑嫁妆。现在，他们竟然要把毕生积蓄都给她。
就在今天，我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去了公婆家，想当面问个明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婆婆回过神来，声音尖锐，“我们有病了自然是住医院，你是不是盼着我们生病？”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丈夫赶紧打圆场，“秋月只是担心你们的将来……”
我没让他说完：“我是实话实说。你们把钱都给了小姑子，如果以后有困难，是找我们还是找她？这个问题总该有个说法吧？”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公公摘下老花镜，长叹一口气：“当初莹莹出嫁，她婆家要十万彩礼，我们没那么多，是你们借的五万。后来她婆家嫌我们老房子破，说不体面，我们又东拼西凑盖了新房……”
“爸，这些我都知道，”丈夫打断了公公，“妹妹是您们的女儿，帮她很正常。但是……”
“但是什么？”婆婆插嘴，“你妹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日子过得不好，我心疼！你倒好，找了个媳妇，连口水都懒得给我们喝！”
我听着这话，心如刀绞。十年来，逢年过节我们从未空手去过公婆家，平时也常常接他们来城里住。丈夫每月都给他们生活费，我也尽心照顾他们的起居。然而在婆婆眼里，这些似乎都不值一提。
“阿姨，我从没有不尊重您，”我强忍着眼泪，“但我想知道，我和明哥这些年对你们的付出，在你们心里到底值不值？如果你们认为我们不孝顺，那就直说，以后您生病了，我们不会再上门添堵。”
婆婆被我的直白噎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丈夫也震惊地看着我，似乎没想到一向隐忍的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时，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小姑子周莹莹和她丈夫李强走了进来。
“爸妈，你们在吵什么？”莹莹一脸疑惑。
“没什么，”婆婆赶紧换上笑脸，“你们怎么来了？”
莹莹眼尖，看到了我手中的协议：“这是什么？”
我没说话，把协议递给她。莹莹看过后，脸色变了：“妈，这是真的吗？你们要把钱都给我？”
“是啊，妈一直心疼你……”
莹莹打断了婆婆：“妈，这钱我不能要。我和李强虽然不富裕，但能过。这是您和爸的养老钱，万一您们有个三长两短，我哪有脸面对大哥大嫂？”
屋子里再次陷入沉默。我震惊地看着小姑子，没想到问题的转机会来自她。
“可是……”婆婆还想坚持。
“妈，我知道您疼我，”莹莹握住婆婆的手，“但我不能因为您的疼爱就做出对不起良心的事。这些年大哥大嫂对您的孝顺我都看在眼里，我不能因为拿了这钱让他们寒心。”
我突然感到一阵愧疚，原来小姑子并非我想象中那样自私。
“其实，”李强开口道，“我们最近做小生意有些起色，本来今天来是想给爸妈送些钱的。我们也想尽一份孝心。”
公公的眼睛湿润了：“好，好啊！你们有这份心就好……”
婆婆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拉着我的手：“秋月，是我糊涂了。这些年你跟着明哥不容易，我却总是偏心莹莹。我……我是怕老了没人管……”
我心头的结终于解开：“阿姨，只要您把我们当家人，我们一定会照顾好您。”
当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饭桌上，婆婆亲手把那份协议撕了，说要把钱平分给我们和小姑子家。我和丈夫坚持让他们留着养老，小姑子也同意了。
回家路上，丈夫握着我的手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问出那句话，可能我们家永远都解不开这个结。”
我靠在他肩头，望着夜空中的星星，心里前所未有地踏实。有时候，爱一个人不是无限地付出，而是在关键时刻有勇气说出真相，即使那可能会带来短暂的伤害。
但真相往往是治愈伤口的良药，也是家庭走向和睦的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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