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考消息网11月18日报道 西班牙《邮报》网站11月4日刊发题为《纽伦堡遗失影片:拯救纳粹定罪影像的兄弟传奇》的文章,作者是伊莎贝尔·纳瓦罗。全文摘编如下:
1945年,电影诞生不过50年,但纳粹德国的宣传部长戈培尔却已将影像作为蛊惑大众的主要手段。第三帝国打造了一个庞大的电影产业,企图模仿好莱坞的辉煌。在1933年至1945年这短短十二年间,柏林的乌发电影公司(UFA)便拍摄了超过1000部影片。
然而,这些影片不仅仅是娱乐大众的工具,它们还承载着反犹主义和纳粹思想的传播。党卫军甚至拥有专属的电影部门,专门拍摄所谓的“净化行动”报告。这些记录着各类罪行的影片,在戈培尔、希姆莱等纳粹高官的府邸中,竟被当作餐后消遣的“甜点”。
但这些曾供他们取乐的恐怖影像,最终却成为了纽伦堡审判中给24名战犯定罪的关键证据。而肩负起寻找这些影片重任的,正是舒尔贝格兄弟——弟弟斯图尔特后来成为了电影制片人,哥哥巴德则是编剧。两人加入了美国陆军下属的战略情报局摄影部门,该部门在二战期间由著名导演约翰·福特领导。
争分夺秒,找寻关键文件
1945年7月,斯图尔特抵达德国,他的任务是在审判开始前收集尽可能多的纳粹罪行影像证据。不久后,他的哥哥巴德也加入了这项艰巨的工作。
在那个夏天,舒尔贝格兄弟必须争分夺秒,因为纳粹正在销毁所有未被轰炸摧毁的证据。幸运的是,他们得到了一条线报,指向一个可能的藏匿点——马格德堡市格拉斯莱本的一座盐矿深处,深度达600米。然而,当他们赶到时,看到的却是正在燃烧的电影胶片。巴德沮丧地回忆道:“一切都化为灰烬,彻底毁了。”
但他们的探索并未就此止步。不久后,他们得知在柏林郊区的巴伯尔斯贝格,原乌发电影公司制片厂还有另一个重要据点,《蓝天使》等经典影片便是在那里拍摄的。然而,这个档案库位于苏联占领区,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因为当时美苏关系已经高度紧张。
出人意料的是,负责该区域的苏联陆军军官同意与舒尔贝格兄弟会面。斯图尔特在纪录片《纽伦堡遗失影片》中回忆道:“我永远不会忘记,这名苏联指挥官名叫格奥尔基·亚历山德罗维奇·阿韦纳里乌斯。他问我来苏联占领区做什么,我告诉他我们是约翰·福特团队的成员。他惊讶地问是否真的认识约翰·福特,我告诉他是的,约翰·福特是我们的上司。然后,他一脸难以置信地说,他写过两本关于约翰·福特的书……突然之间,他就成了我们的好朋友,并允许我们随意取用档案库中的资料。”
几周后的纽伦堡审判中,这些影像资料发挥了决定性作用。庭审上放映了两部极具冲击力的影片,其中一部包括纳粹意识形态理论家阿尔弗雷德·罗森贝格的演讲,这成为法庭给他定罪的关键证据。其他影像则为揭示纳粹实施的恐怖政策提供了不可估量的价值。
影像定格,纳粹罪证无可辩驳
纽伦堡审判于1945年11月20日正式启动,庭审持续了218天,传唤了236名证人,以四种语言进行。被告席上坐着21名纳粹高官(原本共24名被告)。但意想不到的是,审判的主角竟是一块银幕,上面放映着舒尔贝格兄弟剪辑的纳粹暴行影片。这是审判史上首次让银幕占据法庭中央,法官们则被安排在右侧,与被告相对而坐。
检察官要求舒尔贝格兄弟在审判中提交两部影片。第一部名为《纳粹集中营》,于11月29日放映。这部时长一小时的影片汇编了英美军队解放集中营时拍摄的影像,让被告们直接、公开地面对囚犯挨饿、火葬场中烧焦的遗体、推土机将成堆尸体推入坑中的画面。法庭内的反响极为强烈。
第二部影片《纳粹计划》于12月11日放映,时长3小时14分钟,收录了纳粹多年来自行拍摄的影像,揭露了战争及纳粹犯下的暴行都是蓄意策划的。为强化影片的说服力,舒尔贝格兄弟还找到希特勒的官方电影制片人莱妮·里芬施塔尔和摄影师海因里希·霍夫曼进行讯问。两人都非常愿意揭发其他纳粹同僚。这部影片至今仍是对纳粹主义最完整的历史记录之一。
舒尔贝格兄弟还受命拍摄审判过程,但巴德想返回美国,于是斯图尔特独自承担了这项任务。挑战巨大,限制也更多。法官要求仅能使用三台隐蔽放置的摄像机,且仅能拍摄审判过程中的35天。剪辑工作极为艰巨,需要将音频与法庭影像精准匹配。
最糟糕的是,美国当局对纽伦堡审判影片的用途存在分歧。驻德军事指挥官认为影片应主要面向德国人,助力“去纳粹化”,展示惩罚的公正性;而华盛顿方面则认为这一审判具有独特性,影片应面向全世界。为此,斯图尔特不得不撰写了11个版本的脚本。
直到1948年,舒尔贝格兄弟才完成纽伦堡审判影片。此时,世界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冷战的爆发让美国不再热衷于追查纳粹战犯,甚至有些战犯还被用于对抗苏联。此外,马歇尔计划的实施让美国向包括德国在内的欧洲提供巨额经济援助,若此时公映这些暴行影像,可能会产生不利影响。这部时长80分钟的影片最终仅于1948年11月在斯图加特放映,从未在美国公映。
斯图尔特于1979年去世。直到2002年,斯图尔特的妻子离世后,他们的子女才在家中发现这部影片及所有相关档案。斯图尔特给影片命名为《纽伦堡:给当今世界的启示》,尽管那还是1948年,但正如主持纽伦堡审判的时任美国大法官罗伯特·H·杰克逊所说:“我们必须明白,纽伦堡的被告们代表着将长期伴随我们的邪恶势力。他们象征着仇恨、暴力、傲慢与权力的残酷。”(编译/韩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