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4月7日清晨，捷报传至武昌，街头巷尾爆竹声震天，民众自发涌上街头，欢呼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与此同时，蒋介石站在官邸内，听着窗外喧闹的庆祝声，脸色铁青，内心五味杂陈——他难以置信，那些连自己都难以指挥的杂牌军，竟在李宗仁的率领下取得了如此辉煌的战果。
——《壹》——
一把烂牌：杂牌军的艰难组建
1937年10月12日，李宗仁接到任命书，成为第五战区司令长官。然而，当他翻开麾下部队名单时，心中不禁一沉。31军，虽是他从广西带来的老底子，但大半是新兵，刚从农田里招来，连枪都没摸过几次。张自忠的59军，作为西北军残部，在西安事变后被蒋介石拆得七零八落，战斗力大打折扣。庞炳勋的第三军团，名字响亮，实际只有五个团，枪支陈旧，子弹奇缺。韩复榘的第三集团军，虽为山东地头蛇，装备不错，但此人只顾自己家小，难以信赖。更棘手的是汤恩伯的中央军嫡系，作为蒋介石派来的眼线，李宗仁深知，这是一场豪赌——赌输了，自己万劫不复；赌赢了，也不过是为蒋介石做嫁衣。但他别无选择，淞沪会战刚结束，南京岌岌可危，日军气焰嚣张，扬言三个月灭亡中国，蒋介石的87师、88师，还有中央教导总队，80万嫡系部队在上海被打得溃不成军。现在，轮到杂牌军上场了。
11月，李宗仁抵达徐州，城里人心惶惶。韩复榘已经开始跟日本人眉来眼去，他想保持中立，日本人却要他当皇协军。双方谈不拢，但谁都知道，此人靠不住。果然，12月23日，日军进攻归仁镇，韩复榘不战而逃，27日，济南失守。李宗仁接连发电报，命令他守住泰安，韩复榘却回电：“南京不守，何守泰安。”1938年1月1日，泰安沦陷，黄河天险拱手让人，济南、泰安全部丢失。蒋介石暴怒，设局抓了韩复榘，以“违抗命令，擅自撤退”的罪名将其枪决。韩复榘为保存实力，不保乡梓，让几十万百姓落入敌手，这种人，死不足惜。
——《贰》——
战争的试炼：滕县与临沂的坚守
津浦线成了日军的刀尖，从天津到浦口，一路南下，直插徐州。板垣师团从东边来，号称“钢军”；矶谷师团从北边来，装备精良，配有坦克和重炮。两支王牌部队，五六万人，目标只有一个：会师徐州。李宗仁看着地图，深知滕县必须守住。他把任务交给川军22集团军，122师师长王铭章，四川人，说话慢吞吞，做事却狠。3月14日，日军兵临城下，王铭章给全师下令：“城存与存，城亡与亡。”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慷慨陈词，就这么八个字。3月17日，日军攻入城内，王铭章腹部中弹，倒在城墙上。122师几乎全军覆没，300多名重伤员全部饮弹殉城。滕县失守，但日军也付出了2000多人的代价，为台儿庄争取了三天半时间。
东线更危急，临沂，这座军事重镇一旦失守，日军可以直扑徐州侧翼。守城的是庞炳勋，李宗仁熟悉此人，老西北军，出了名的保存实力，蒋介石不信任他，要求缩编他的部队。李宗仁顶着压力，不仅拒绝缩编，还给庞炳勋配发了大量武器弹药。他找庞炳勋谈心：“庞将军，论年资你是老大哥，我担任司令长官，不过是职务需要。你守临沂，我全力支援。”庞炳勋听完，当场表态：“天日在上，万死不辞。我老庞这次绝不保存实力，一定同敌人拼到底。”李宗仁赌对了。但光有庞炳勋不够，板垣师团来势汹汹，庞部只有五个团，顶不住。李宗仁调张自忠支援，这是另一场赌局。张自忠和庞炳勋有血海深仇，庞炳勋曾经背刺张自忠，张自忠发过誓，不杀老庞誓不为人。现在要他们联手？3月12日，张自忠率部一昼夜急行军90公里，抵达临沂，与庞炳勋内外夹击，日军措手不及，板垣师团退守莒城。临沂保住了，李宗仁放下电话，长出一口气。他知道，不是自己指挥有方，是这些将领愿意为民族拼命。
——《叁》——
台儿庄绞肉机：血与火的较量
3月23日，台儿庄，这个小镇扼守运河咽喉，日军矶谷师团借着攻克滕县的余威，配合飞机、坦克、大炮，向台儿庄发起猛攻。守城的是孙连仲第二集团军，西北军老部队，31师师长池峰城在前线指挥。他收到李宗仁的电报：死守台儿庄。日军火力太猛，每天2000发炮弹，把附近村庄炸成平地。27师伤亡惨重，战斗员只剩2000人；31师更惨，只剩1400人。3月27日，战况最危急的时候，蒋介石来了，他要亲自去台儿庄南站。李宗仁劝阻：“委员长，这里太危险。”蒋介石摆摆手：“王铭章师长在滕县殉国，我都没见上一面。现在池峰城又到了生死关头，我不能再退缩。”他见到了池峰城，拉着他的手说：“你的长官说你忠勇精干，今天一看，此言不虚。”池峰城当场表态：“我师绝对战斗到底，与阵地共存亡。”
蒋介石走后，战斗更加惨烈。4月1日晚，台儿庄西北角失守。池峰城急了，命令王冠五旅长组织敢死队。57名战士报名，每人赏大洋30块，战士们拒绝了：“要钱干什么？我们打仗是为了不让子孙后代做日本人的奴隶。”当晚，57名敢死队员头围白毛巾，手持长枪，斜挎大刀，突袭敌阵。白刃战，血肉横飞，有人受伤倒地，又从血泊中爬起来，举起大刀砍向敌人；有人拉响手雷，与日军同归于尽。天亮时，阵地夺回来了，但57人只剩11人活着。李宗仁收到战报，久久无言，但他知道，决胜时刻还没到。汤恩伯的第20军团一直躲在峄县东北山区，按照计划，应该从侧翼包抄日军，可汤恩伯不动，他在等，等日军和孙连仲打得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利。4月4日深夜，孙连仲打电话给李宗仁，请求撤到运河南岸。李宗仁声音冰冷：“敌我在台儿庄已血战一周，胜负之数决定于最后五分钟。必须死守！”孙连仲咬牙：“好。整个集团军打完为止。”同一天晚上，李宗仁给汤恩伯下达死命令：立即南下，否则军法处置。汤恩伯终于动了。
——《肆》——
“你能指挥杂牌军？”：胜利的震撼与反思
4月6日，李宗仁亲自赶到台儿庄附近，他要在这里指挥最后一战。汤恩伯军团从日军背后杀出，孙连仲部从正面反攻，两军夹击，形成包围圈。当晚9点半，一发炮弹击中日军弹药库，爆炸声震天，台儿庄城内火光冲天。李宗仁下令：“全线进攻！”杀声震天，孙连仲的部队憋了半个月的怒火全部爆发，他们冲进台儿庄，与日军展开巷战、肉搏战。日军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绝望，弹药耗尽，汽油用完，坦克被炸毁，机动车被击毁。4月7日凌晨1时，战斗结束，日军遗尸遍野，各种辎重到处皆是，矶谷本人率残部突围，狼狈逃窜。20余天血战，中国军队歼敌万余人，缴获大批武器装备，消息传出，举国沸腾。
重庆、武汉、西安，到处是庆祝的人群，鞭炮声、锣鼓声响彻云霄。日本大本营震惊，“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破灭了。蒋介石震惊，他想不通，87师、88师，中央教导总队，都是自己一手培养的嫡系，在淞沪战场，80万人打不过日军，现在这些杂牌军，装备更差，训练更少，居然打赢了？他见到李宗仁，脱口而出：“你还能指挥杂牌部队？”李宗仁笑了笑，没有多说。
5月10日，国民政府授予汤恩伯、孙连仲青天白日勋章；5月31日，田镇南、冯安邦、黄樵松、张金照、池峰城、吴鹏举等人也获得勋章。但李宗仁知道，这只是开始，日军不会善罢甘休，徐州早晚要失守。果然，武汉会战时，李宗仁名义上是会战实施长官之一，实际上已无实权，蒋介石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但台儿庄这一战，已经够了，它证明，中国人不是东亚病夫；它证明，日军不是不可战胜；它证明，只要团结一致，中华民族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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