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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年终奖38万,我爸让我只带500元回家,3个月后方知我躲过一劫

时间:2025-10-19 07:15:17 来源:小鬼头体育 作者:小鬼头体育

三个月后,当我接到大伯那个带着哭腔的电话时,我攥着手机,手心里的汗把冰冷的机身都捂热了。

电话那头,是恳求,是忏悔,是关于一个天文数字般的债务。

而我爸,陈卫国,只是在我旁边,默默地给我续上一杯滚烫的茶水,看着氤氲的水汽,平静地说了句:“现在晓得了吧?”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那三百八十万的年终奖,像一块烧红的炭,在我心里揣了整整一个春节。而我爸让我只带回去的那五百块钱,不是一道莫名其妙的指令,而是一道为我挡开滔天巨浪的,无声的堤坝。

故事,还得从三个月前,那通彻底搅乱我思绪的电话说起。

第1章 一通反常的电话

“陈默,恭喜啊!今年项目大获成功,公司决定,给你发……三十八万的年终奖!”

电话里,老板的声音带着几分酒后的兴奋,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甜蜜的炸弹,在我耳边轰然炸开。三十八万,这个数字对我来说,不亚于一笔天文巨款。我叫陈默,一个在上海拼了八年的普通程序员。八年里,我从一个连地铁线路都搞不清的愣头青,熬成了项目组的技术骨干。头发越来越少,眼镜度数越来越深,银行卡里的数字,也终于开始变得体面。

挂了电话,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奢侈品店犒劳自己,而是拨通了远在苏北老家的父亲的电话。我想把这个好消息第一个告诉他。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父亲陈卫国熟悉又略显沉闷的声音:“喂,阿默?”

“爸,是我!”我强压着激动,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稳,“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项目今年效益特别好,公司……公司给我发了三十八万年终奖!”

我期待着电话那头会传来惊喜的、赞许的、哪怕是略带炫耀的笑声。父亲是个要强了一辈子的人,我出人头地,一直是他最大的念头。过去,我考上大学,他请了全村人吃饭;我找到工作,他把录取通知的复印件贴在堂屋最显眼的位置。这次,三十八万,足够他在亲戚邻里间把腰杆挺得笔直了。

然而,电话那头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久到我甚至怀疑信号是不是断了。我看了看手机屏幕,通话仍在继续。

“爸?你听见了吗?三十八万!”我又重复了一遍,加重了语气。

“听见了。”父亲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像一块被扔进深潭的石头,连个回响都没有。他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我匪夷所思的话:“哦,知道了。今年过年回家,你就带五百块钱回来就行了。”

“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爸,你说多少?”

“五百。”父亲的语气不容置疑,像是在宣布一个既定事实,“现金,放在口袋里。别多带,也别在外面跟任何人说你发了多少钱,包括。”

我的大脑瞬间宕机。三十八万和五百,这两个数字之间的鸿沟,大到足以让我怀疑父亲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可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

“爸,为什么啊?”我不解地追问,“三十八万,我本来还想着过年回去给家里添点大件,给您和我妈换个新手机,再把院子里的路给修一修……”

“不用。”父亲干脆利落地打断了我,“家里什么都不缺。你听我的,就带五百块钱。路上买点东西,到家给,就说是公司今年效益不好,年终奖就发了这点意思一下。”

“效益不好?可我明明……”

“陈默!”父亲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我,语气严肃了起来,“你是我儿子,我还能害你?按我说的做,一个字都别多问,也别多说。就这么定了。”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忙音,我愣在原地,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激动和喜悦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剩下的全是浓得化不开的困惑和一丝隐隐的委屈。

父亲这是怎么了?他不是最爱面子的人吗?儿子出息了,赚大钱了,这本该是他在亲戚面前最有底气的时候,他为什么要把这天大的好事死死捂住?甚至还要我编造一个谎言,扮演一个混得不怎么样的角色?

我想不通。我甚至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父亲怕我知道了担心,所以用这种方式暗示我?还是他听信了什么迷信的说法,觉得“财不外露”?

那一晚,我翻来覆去,彻夜难眠。三十八万的银行到账短信,像一句无声的嘲讽,提醒着我这个春节返乡之旅,注定不会那么简单。但我了解我的父亲,他虽然文化不高,脾气固执,但一辈子没做过一件糊涂事。他的话,就像家里的老黄历,虽然看着旧,但总有他的道理。

最终,我还是决定听他的。不是因为我理解了,而是出于一种儿子对父亲近乎本能的信任。

第二天,我去银行取了五百块崭新的现金。看着ATM机吐出的那薄薄的五张钞票,又看了看手机银行里那串长长的数字,我苦笑了一下。

这个年,恐怕会过得相当“精彩”。

第2章 “寒酸”的归途

临近春节,回家的票再难抢,也挡不住归心似箭的人。我背着一个简单的双肩包,里面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就是一个装着五百块钱的信封。我甚至没敢买什么贵重的年货,只在上海站的特产店里,挑了些包装普通的糕点和腊味,总共花销控制在三百块以内。

踏上高铁,周围的旅客大包小包,脸上洋溢着满载而归的喜悦。有人在打电话,大声地讨论着年终奖买了什么车,准备给父母包多大的红包。每当这时,我都会下意识地把头转向窗外,感觉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八个小时的车程,我脑子里反复预演着回到家后的场景。如何跟我妈解释这“寒酸”的年货和红包?如何在亲戚们的“关心”下,自圆其说?父亲那通没头没尾的电话,像一个谜团,压得我喘不过气。



终于,列车抵达了我们那个小县城。一出站,熟悉的乡音和湿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我深吸一口气,打了个车,直奔镇上的老家。

车子在熟悉的巷口停下,远远地,我就看到了家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是我爸,陈卫国。他穿着一件半旧的深蓝色棉袄,双手揣在袖子里,在门口来回踱步,显然已经等了很久。

看到我下车,他快步迎了上来,眼神第一时间不是落在我身上,而是在我手上提的那些东西上。看到那几个朴素的礼品袋,他紧绷的脸上似乎松弛了一点。

“回来了。”他接过我手里的东西,掂了掂,声音不大。

“爸。”我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往家走。

一进门,妈李秀兰就从厨房里迎了出来,手上还沾着面粉。“阿默回来啦!快,快进来,外面冷!”她看到我,笑得合不拢嘴,但当她的目光落在我爸手里的年货上时,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

“就……就带了这点东西?”她迟疑地问。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第一道坎来了。我硬着头皮,按照父亲的剧本说道:“嗯,妈,今年公司效益一般,项目多,利润薄,年终奖……也就发了点意思意思。”

说着,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信封,递给她:“妈,这是我给您和爸的,不多,你们拿着买点想吃的东西。”

李秀elan接过信封,捏了捏那薄薄的厚度,脸上的失望几乎掩饰不住。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嘴上说着“回来就好,带什么东西”,但眼神里的失落骗不了人。她大概是听邻居家谁谁谁的儿子在北京赚了大钱,过年给家里换了全套家电,心里早就有了期盼。

“哦,好,好。”她把信封揣进兜里,转身进了厨房,“你们爷俩坐,饭马上就好。”

我能感觉到,厨房里传来的切菜声,比平时重了许多。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我爸。他给我泡了一杯热茶,就是他平时最爱喝的那种廉价的茉莉花茶,香气很冲。

“路上还顺利?”他问。

“挺顺利的。”

“工作累不累?”

“还行,习惯了。”

对话简短而克制,像两个许久未见的生客。我几次想开口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看到他那张布满皱纹、不苟言笑的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不说,我问了也没用。

气氛有些沉闷。父亲默默地抽着烟,烟雾缭绕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只能低头喝茶,滚烫的茶水滑过喉咙,却暖不了心里的疑惑。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是大年三十那顿必须所有亲戚到齐的年夜饭。尤其是我的大伯,陈卫强,还有他那个跟我同龄的儿子,我的堂哥,陈磊。

第3章 暗流汹涌的年夜饭

大年三十,天还没黑,大伯陈卫强一家就到了。

大伯和我爸是亲兄弟,但性格截然不同。我爸陈卫国,一辈子在村办厂当工人,踏实肯干,沉默寡言。而大伯陈卫强,脑子活络,早年就出去跑生意,在我们这个小地方,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老板”。他总是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西装,头发抹得油光锃亮,说话声音洪亮,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堂哥陈磊,更是大伯的骄傲。他在县城的事业单位上班,娶了个漂亮媳妇,开着一辆十几万的国产车,在我们这些亲戚眼里,是“吃公家饭”的体面人。

“哎呀,卫国,弟妹,新年好啊!”大伯人未到声先到,拎着两瓶包装精美的白酒进了门。

“哥,嫂子,快坐。”我爸起身迎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寒暄过后,大伯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了我身上。“哟,阿默回来了!在上海混得怎么样啊?看你这气色,大城市就是养人啊!”

“还行,大伯。”我礼貌地回答。

“什么叫还行啊,你这孩子就是谦虚!”大伯拍了拍我的肩膀,力道不小,“我可听说了,你们这行,叫什么……哦,程序员,赚钱得很!年终奖都得发个十几二十万吧?”

他的话音一落,整个客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我妈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我爸则是不动声色地拿起茶壶,给大家添水。

我心里一紧,知道重头戏来了。我瞥了一眼我爸,他没有看我,但我能感觉到他投来的无形压力。

我只能硬着頭皮,露出一个略带尴尬的笑容:“哪有啊,大伯,您太高看我了。我们这行现在竞争也激烈,公司效益也就那样,今年……今年就发了几百块的过节费,当个路费。”

为了让谎言更逼真,我还特意把“几百块”说得含糊不清,像是不好意思提及具体数字。

“几百块?”大伯的嗓门瞬间又高了八度,脸上写满了不信,“不可能吧!阿默,你可是985的高材生,在上海那种地方,怎么可能就这点?你跟大伯说实话,是不是发了十几万,怕我们借钱,故意说少的?”

这话问得极其露骨,也极其伤人。我妈的脸瞬间涨红了,想说什么,却被我爸一个眼神制止了。

“哥,你喝茶。”我爸把一杯茶推到大伯面前,语气平淡地说,“孩子在外面不容易,赚多赚少,平安回来就好。现在大环境就这样,生意也不好做,是吧?”

他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地看向大伯。

大伯的脸色微微一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再追问。

这时,堂哥陈磊开口了,他看似在打圆场,实则是在火上浇油:“爸,你也真是的,阿默刚回来,你问这些干嘛。不过话说回来,阿默,在上海压力确实大。你看我,在县城虽然赚得不多,一年也就十来万,图个安稳。前两天单位刚发了三万块的年终奖,我琢磨着开春把车换了,换个二十多万的合资车,开出去也气派点。”

他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车钥匙往桌上一放,钥匙上那个明晃晃的合资车标,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整个饭桌上的人,目光都聚集在了那串钥匙上,又若有若无地瞟向我。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被公开处刑的失败者。我能感觉到亲戚们眼神里的同情、疑惑,甚至是一丝轻蔑。在他们眼里,一个在上海打拼多年的名牌大学毕业生,混得还不如县城事业单位的堂哥,这本身就是个笑话。

我妈的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碰到碗里。

我心里憋着一股火,不是因为被比下去的羞辱,而是因为这种被人摁着头承认自己“不行”的憋屈。我明明手握着足以让所有人闭嘴的资本,却只能在这里扮演一个落魄的“沪漂”。

我攥紧了桌下的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我真的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一切。

整顿年夜饭,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进行着。大伯和堂哥高谈阔论,从县里的规划讲到国际的形势,言语间充满了成功人士的优越感。而我们这一桌,则显得异常沉默。我爸只顾着喝酒,我妈埋头吃饭,我则像个局外人,味同嚼蜡。

那顿饭,我吃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是煎熬。

第4章 父亲的“怪”与我的“怨”

年夜饭不欢而散后,家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我妈默默地收拾着碗筷,眼圈红红的。我知道,大伯和堂哥的话,像一根根刺,扎进了她的心里。她是个好面子的人,儿子的“落魄”,比自己受委屈还难受。

我终于忍不住了。

等我妈回房睡下,我走到院子里,我爸正坐在那棵老槐树下抽烟。冬夜的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爸。”我走到他面前,声音有些沙哑,“你今天都看到了。你到底为什么要我这么做?”

我的语气里带着压抑了许久的怨气,“被人当笑话看,很有意思吗?我辛辛苦苦在外面拼了八年,好不容易有点成绩了,回到家,不仅不能让你们跟着骄傲,还得装成一个失败者。我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父亲没有立刻回答我。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头在地上摁灭。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他的侧脸,皱纹比去年更深了,眼神里透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阿默,”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树大招风,水深流急。有些事,你现在不明白,以后会明白的。”

“以后是多久?”我追问道,“爸,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开诚布公地说吗?你让我演这场戏,总得给我个理由吧?哪怕你告诉我,家里欠了钱,需要我这笔钱来填窟窿,我也认了。但你什么都不说,就让我这么不明不白地受着,我心里堵得慌。”

父亲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深,很沉,像一口古井。

“你大伯最近的生意,你了解吗?”他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太清楚。就听他说一直在做什么……建材生意,好像还不错。”

“不错?”父亲冷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不易察 ઉ的嘲讽,“表面上看着光鲜罢了。去年,他把我们家那几万块的积蓄,还有你姑姑家的钱,都投了进去,说是要干一票大的。整天在外面请客吃饭,车也换了,架子端得比谁都高。”

我心里一动,隐约感觉到父亲想说什么。

“你大伯这个人,好大喜功,爱面子,一辈子都想压我一头。”父亲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他要是知道你今年发了这么多钱,你猜他会怎么样?”

“他……他会为我高兴吧?”我说得有些底气不足。

“高兴?”父亲摇了摇头,“他会觉得你的钱,就是他的钱。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你的钱掏出来,投进他那个无底洞里。到时候,你是借,还是不借?借了,这钱多半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不借,你就是忘恩负义,六亲不认。咱们家,以后在这亲戚里,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父亲的话,像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我回想起年夜饭上大伯那毫不掩饰的盘问,那句“是不是怕我们借钱”,原来不是一句玩笑话,而是真实的试探。

“就……就因为这个?”我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就为了防着大伯,就让我受这种委屈?”

“这不叫委屈。”父亲站起身,拍了拍我肩膀上的灰,“这叫保护。阿默,钱是个好东西,但也能把人变成鬼。在没看清人心之前,把钱亮出来,就是把自己放在火上烤。爸没读过多少书,但活了这大半辈子,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他看着我,眼神变得格外认真:“爸知道你委屈,也知道委屈。但爸宁愿让你们受这点嘴皮子上的委屈,也不想让你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被人惦记,被人算计,最后打了水漂,还落一身不是。”

说完,他转身回了屋,留下我一个人在寒风中站了很久。

父亲的话,解释了一部分我的疑惑,但并没有完全说服我。在我看来,他的担忧或许有些道理,但未免太过悲观,甚至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伯再爱面子,终究是亲兄弟,难道真的会为了钱,算计自己的亲侄子吗?



那个春节,我过得异常压抑。走亲访友时,总能感受到旁人异样的眼光和背后窃窃的私语。堂哥陈磊更是时不时地在我面前,有意无意地炫耀他的新车计划,言语间充满了过来人对“在大城市打拼的失意者”的“提点”和“安慰”。

每一次,我都只能报以尴尬的微笑。每一次,我心里的那份怨气,就又加深一分。

我开始觉得,父亲或许是老了,变得多疑和保守。他用他那套老旧的处世哲学,给我套上了一个无形的枷锁。

我盼着这个春节赶紧过去,我好尽快逃离这个让我感到窒息的环境,回到上海,回到那个凭能力和代码说话的世界。

第5章 平静下的裂痕

春节假期在压抑和沉闷中结束了。

离开家的那天,我妈给我煮了饺子,出门时往我包里塞了一个红包,捏上去厚厚的。我没打开,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她用这种方式,弥补着她觉得对我的“亏欠”。

父亲送我到村口,一路无话。直到我要上车时,他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塞到我手里。

“这里面是茶叶,你带到上海喝。提神。”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阿默,在外头,自己多留个心眼。记住爸的话,财不外露,不是坏事。”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回到上海,我又一头扎进了忙碌的工作中。高强度的工作节奏,很快就让我暂时忘记了春节期间的种种不快。那三十八万年终奖,我一分没动,就那么静静地躺在银行卡里。我心里憋着一股劲,想着等下一个项目做成了,拿到更多的奖金,下个春节,我一定要风风光光地回家,用事实证明给我爸看,他的担忧是多余的。

之后的一两个月,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

我偶尔会跟家里通电话,妈总是旁敲侧击地问我工作顺不顺利,奖金有没有补发。我知道她还对年夜饭上的事耿耿于怀。而爸,则从不问我钱的事,只是叮嘱我注意身体,按时吃饭。

大伯一家,似乎也渐渐淡出了我的生活。只是有一次,我妈在电话里无意中提起,说大伯最近好像特别忙,整天不着家,听说是接了个大工程,要发大财了。堂哥陈磊的车,也真的换了,是一辆崭新的大众迈腾,在镇上风光无限。

听到这些消息,我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我为父亲的“过度防备”感到一丝不值;另一方面,我又隐隐觉得,这风光的背后,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真正的裂痕,出现在三个月后的一个周末。

那天我正在加班,接到了我妈的电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阿默,你快劝劝你爸!他要跟你大伯打起来了!”

我心里一惊,赶紧追问怎么回事。

原来,大伯找到了我爸,开口就要借十万块钱,说是工程上资金周转不开,急用。我爸一口回绝了,说家里没钱。大伯不信,说我这个在上海当“大老板”的儿子,怎么可能拿不出这点钱。两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最后差点动了手。

“你爸那个犟脾气,死活不松口,说没钱就是没钱。你大伯现在就在我们家门口骂,说我们家发达了就六亲不认,说你爸是白眼狼……”我妈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

我拿着电话,手心开始冒汗。我爸的预言,似乎正在一步步应验。

“妈,你别急,我这就给爸打电话。”

我挂了电话,立刻拨通了父亲的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那头传来父亲粗重的喘气声。

“爸,你没事吧?”

“没事。”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一点小事,你别管。”

“怎么能不管?大伯是不是找你借钱了?”

“嗯。”

“你……一分都没借?”

“为什么要借?”父亲反问我,语气里带着一丝怒气,“他的那个工程,就是个骗局!我早就打听清楚了,就是个传销式的集资盘,拉人头投钱进去,承诺给高额回报。前面投钱的人,用后面人的钱来付利息。现在资金链快断了,他这是在找最后的冤大头!”

我倒吸一口凉气。我怎么也没想到,大伯口中的“大生意”,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火坑。

“那……那堂哥的新车?”

“也是拿集资款买的!为了撑场面,为了骗更多的人投钱!”父亲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痛心,“我劝过他多少次,他不听,还说我穷人思想,挡他财路。现在火烧到眉毛了,就想起我这个弟弟了。我要是把钱借给他,那就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得更深,也是把我们自己家往里拽!”

听着父亲的话,我沉默了。

我一直以为,父亲的固执是源于一种陈旧的、多疑的农民式智慧。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那不是多疑,而是洞察。他早就看穿了大伯那看似风光无限的生意背后,隐藏着怎样巨大的风险。

他让我隐瞒年终奖,不仅仅是为了防止亲戚借钱,更是在保护我,保护我们这个家,远离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



而我,却为此怨了他整整一个春节。

第6章 惊雷

那次争吵之后,我们家和大伯家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大伯在村里四处散播谣言,说我爸见死不救,说我在上海赚了黑心钱,为富不仁。一时间,我们家成了众矢之的。我妈气得病倒了,躺在床上一连几天吃不下饭。

我打电话回家,想安慰他们,却发现自己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父亲在电话里只是说:“清者自清。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他们说去。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这份平静之下,我知道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在这个注重人情和脸面的小地方,被亲兄弟指着鼻子骂“六亲不认”,无异于一种公开的羞辱。

我心里充满了愧疚和自责。如果我早点理解父亲的苦心,如果我能更坚定地站在他这边,或许他和我妈就不会承受这么多非议。

我提出想请几天假回家看看,被父亲严词拒绝了。他说:“你回来能干什么?火上浇油吗?好好上你的班,家里的事,我能处理。”

我只能把这份担忧和愧疚压在心底,更加拼命地工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减轻一点内心的负罪感。

日子就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中,又过了一个多月。

直到那个周六的下午,惊雷炸响。

我接到了大伯的电话。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打给我。电话一接通,那头传来的不是他往日那洪亮的大嗓门,而是一阵压抑的、带着绝望的哭腔。

“阿默……救救大伯……”

我的心猛地一沉。

“大伯,出什么事了?”

“完了……全完了……”大伯的声音在发抖,“那个项目……是假的,老板卷钱跑了!我……我投进去的钱,还有你姑姑家、你舅舅家,所有亲戚朋友的钱……总共……总共一百多万,全没了!”

一百多万!这个数字像一颗炸弹,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

“不光这样……”大伯的声音更加绝望,“我还以公司的名义,从外面借了高利贷……利滚利,现在要还两百多万……他们……他们说再不还钱,就要……就要卸了我的胳膊腿……”

电话那头,大伯已经泣不成声,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阿默,大伯知道错了,大伯不该鬼迷心窍……你爸说得对,是我错了……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你不是发了年终奖吗?你堂哥都告诉我了,说你公司效益好得很!你借我三十万,不,二十万!只要二十万就行!让我先把高利贷的窟窿堵上一部分,保住一条命!阿默,算大伯求你了!”

听着他的哀求,我攥着手机,手心里的汗把冰冷的机身都捂热了。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一边是大伯绝望的哭喊,一边是父亲那张沉静而布满皱纹的脸。

我转过头,看到我爸正站在我身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手里还端着一杯刚沏好的热茶。他把茶杯放到我面前,看着我,平静地说了句:“现在晓得了吧?”

那一刻,我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我终于,彻彻底底地明白了。

如果,如果当初我没有听父亲的话,在年夜饭上,在那帮亲戚面前,哪怕是稍微透露了一点我发了三十八万年终奖的实情。那么今天,大伯第一个找的,绝对不是借二十万、三十万,而是会像一头溺水的野兽,死死地抓住我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要求我拿出全部的奖金,甚至更多。

到那时,我将面临一个怎样可怕的绝境?

借,三十八万投进去,可能连个水花都看不到,甚至会引来高利贷那些人的注意,将我自己也拖入深渊。

不借,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有钱的情况下见死不救,我将会被千夫所指,背上“冷血无情”的骂名,一辈子都无法在亲情和道德的枷锁中挣脱。

那将是一个进退维谷、万劫不复的死局。

而我爸,用他那看似不近人情、甚至有些“专制”的方式,早在三个月前,就为我预见了这一切,并用他自己的名誉和尊严,为我筑起了一道坚实的防火墙。

他让我带回家的那五百块钱,不是一笔钱,而是一道护身符。

它让我躲过了一场足以毁掉我未来生活的滔天巨劫。

第7章 父爱如山,默然无声

挂断大伯的电话,我坐在沙发上,久久没有说话。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墙上老式挂钟的滴答声,一下,一下,敲在我的心上。



我爸坐在我对面,继续慢悠悠地喝着他的茶。他没有问我电话里说了什么,也没有发表任何“我早就说过”之类的言论。他就那么安静地坐着,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又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许久,我才抬起头,看着他,声音有些干涩:“爸,我……”

我想说“对不起”,也想说“谢谢你”,但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父亲放下茶杯,看着我,眼神温和而深邃。“傻小子,跟爸还说这些。”他叹了口气,“你大伯他……也是一时糊涂。一辈子要强,临老了,想再风光一把,结果栽了个大跟头。”

他的语气里,没有幸灾乐祸,只有一丝同情和无奈。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问道。我知道,父亲虽然嘴上说得决绝,但大伯毕竟是他的亲哥哥,他不可能真的坐视不管。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说:“高利贷的钱,是无底洞,我们不能沾。那是犯法的,沾了就毁了。但是亲戚朋友的钱,砸锅卖铁,也得想办法还上一部分。那是人情,是脸面,不能丢。”

他站起身,走到里屋,从一个老旧的木箱子里,翻出了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打开来,是几本存折。

“这是家里所有的积蓄,一共七万多块钱。”他把存折推到我面前,“还有的首饰,也能当个一两万。你再看看,你那边能动用的,有多少。我们凑一凑,先把你姑姑和你舅舅他们的钱给还上。他们也是普通人家,不能让他们因为这事,日子都过不下去。”

看着那几本写着父母名字的存折,我的眼睛瞬间就湿了。我知道,这七万多块钱,是他们一辈子省吃俭用,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养老钱。前段时间,大伯上门辱骂,村里人指指点点,他都没有拿出来。现在,大哥真的落难了,他却毫不犹豫地倾囊而出。

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不善言辞,却把亲情和道义看得比天还重的普通男人。

“爸,”我哽咽着说,“我的年终奖还在,一分没动。三十八万。”

父亲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没有丝毫惊讶。“那就拿出一部分来。”他说,“不用多,拿出十万,加上家里的,凑个二十万左右。你亲自去一趟,把钱分着还给你那些长辈。记住,钱是你拿出来的,就说是你这两年存的,跟你年终奖没关系。至于你大伯那边,告诉他,高利贷的窟窿,让他自己去派出所报案解决。我们能帮的,只有这么多。”

我明白了父亲的用意。他既要保住亲戚间的情分,又要和大伯的债务做一个彻底的切割。更重要的是,他依然在保护我,让我以一个“有担当的晚辈”的身份出现,而不是一个“财大气粗的救世主”。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家是仁至义尽,但能力也仅限于此。

那一刻,我对父亲的敬佩,达到了顶点。他的智慧,不是写在书本上的大道理,而是刻在生活皱纹里的生存哲学。他看得比我远,想得比我深。

我按照父亲的安排,请了几天假,回了老家。

我没有直接见大伯,而是先去了姑姑家和舅舅家。当我把钱送到他们手上,并说明这是我还的情分时,他们激动得热泪盈眶。大伯的倒台,让他们也陷入了绝望,这笔钱对他们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最后,我才去了大伯家。曾经门庭若市的院子,如今冷冷清清。大伯一夜之间仿佛老了二十岁,头发全白了,曾经油亮的西装也换成了一件满是褶皱的旧夹克。看到我,他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流眼泪。

我把剩下的一部分钱交给了他,并转达了父亲的话。

“阿默,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爸……”他抓着我的手,泣不成声,“年夜饭上……我不该那么说你……我是个混蛋……”

我拍了拍他的手,心里百感交集。没有怨恨,只剩下无尽的唏嘘。

第8章 五百块钱的智慧

事情处理完,我准备返回上海。

临走前一晚,我和父亲坐在院子里,就像春节时那样。不同的是,这一次,我们之间不再有隔阂和怨气。

夜空很静,月光洒在院子里,给那棵老槐树镀上了一层银边。

“爸,我还是想不通,”我终于问出了心底最后的疑惑,“大伯的生意,那么多人都信了,连堂哥都被蒙在鼓里,你是怎么一开始就看出不对劲的?”

父亲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烟雾在月光下飘散。

“没什么门道。”他说,“你大伯那个人,我了解。他要是真做了什么赚钱的大生意,第一个反应不是换车,不是请客吃饭,而是会偷偷摸摸地把钱存起来,生怕别人知道。他那个人,胆子小,又爱面子。他把排场搞得越大,就说明他心里越没底,越是需要这些虚的东西来给自己壮胆,给别人看。”

他顿了顿,继续说:“还有,他说他的建材便宜,比市面上便宜三成,还保证质量。我就去县里那些工地上问了几个老师傅,人家都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一分钱一分货,价格便宜得离谱,里面肯定有猫腻。你大伯被那个‘高额回报’迷了心窍,听不进劝。我早就知道,他这艘船,迟早要沉。”

我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父亲的洞察力,并非来自什么神秘的预感,而是源于他对人性的深刻理解,和对生活常识最朴素的坚守。他不像大伯那样追逐着一夜暴富的幻梦,而是脚踏实地地相信着“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笨道理。

正是这些最简单、最朴实的道理,让他拥有了看穿浮华、洞悉风险的智慧。

“阿默,”父亲看着我,语重心长地说,“你比爸有文化,懂得多。以后在外面,你会赚更多的钱,遇到更复杂的人和事。爸只希望你记住一点,钱是用来过日子的,不是用来考验人性的。人心,经不起考验。”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这句话,深深刻在了心里。

第二天,我踏上了返程的高铁。我的双肩包里,依然只装了几件换洗衣物,和我爸给我新装的一包茶叶。

但我的心,却前所未有地充实和安宁。

那三十八万年终奖,经历了一场虚惊,最终以一种更有意义的方式,守护了我的家庭。而那五百块钱,那曾经让我感到憋屈和不解的五百块钱,如今在我心里,却重如千钧。

它教会我的,是关于人性的复杂,是关于财富的重量,更是关于一种深沉如山、默然无声的父爱。

它让我明白,真正的保护,有时候并非是给你金山银山,而是在你即将踏入万丈悬崖时,不动声色地,为你关上了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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