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6月10日，吴石中将、陈宝仓中将及聂曦、朱枫等四人从容就义，这场悲剧背后隐藏的历史教训值得深入探讨。然而，受限于史料掌握程度，我们不妨转换视角：若当年保密局局长非毛人凤，而是戴笠，他对吴石案的处理方式会有何不同？
熟悉那段历史的读者皆知，1946年3月17日戴笠因飞机失事殒命，郑介民接任军统局局长后，因能力与人脉不足，大幅裁撤人员并更名“国防部保密局”，特务机构权力被严重削弱。郑介民升任“国防部次长”后，兼任保密局局长已不合时宜，老蒋为避免尾大不掉，最终让曾担任军统局“代理主任秘书”、军统局副局长、保密局副局长的毛人凤上位，使其在“吴石案”中扮演了关键角色。
毛人凤以“忍、等、狠”著称，最终归结为“狠”。这位在电视剧中笑里藏刀的老特务，为巴结蒋家父子，不择手段。长期担任军统局总务处长、保密局总务处长的沈醉对戴笠和毛人凤了解颇深，其回忆录成为推测戴笠处理吴石案方式的重要依据。
沈醉在《军统内幕·军统特务头子戴笠的继承人毛人凤》中评价：“毛人凤的狠毒，在最初的几年中，同样也没有谁看得出来。他那种假仁假义，连戴笠也被他欺骗了，等到他掌握了军统大权以后，才全部暴露了出来。毛人凤对共产党和民主人士的狠毒残暴，我在另外的几篇资料中都提到过。他是一贯主张‘斩草除根’的，所以连小孩都杀了不少。”
毛人凤杀人宁错勿纵，且夫妻感情不佳，执掌保密局后，以杀人为乐，尤其喜欢杀害妇孺。沈醉回忆：“毛人凤在杀人方面，不但秉承蒋介石旨意以多杀为上，更主张斩草除根，连革命人士的孩子都要杀。在重庆进行大屠杀时别人问他，小孩怎样办，他回答：‘当然一起杀。难道还留下来等他们长大来报仇不成！’实际上蒋介石指示他杀杨虎城时，并没有指出连小孩一起杀。”
若将老蒋比作强盗头子宋江，毛人凤则是其手下的黑旋风李逵与矮脚虎王英的合体，但比李逵和王英更为狡诈。毛人凤的凶残不仅体现在残害被捕的地下党，对“自己人”也下手狠毒，连其侄子毛森也差点被暗杀。
毛森作为毛人凤的“族侄”，曾是其得力帮凶，人们用“毛骨森森”形容其凶残。这对“叔侄”关系好时，毛人凤任何事都与毛森商量，但毛森与美帝发生关系后，毛人凤陡然翻脸，决定派人暗杀。毛森防备严密，毛人凤最终采用公开通缉的办法，准备逮捕毛森，但直到全国解放前夕，仍未得手。
沈醉曾受人之托，到毛人凤那里替黄显声将军和军统特务陈为诚说情，结果毛人凤笑着拒绝并很快就下达了执行命令，这也让沈醉后悔不迭——如果不是他前去说情，毛人凤可能还不会那么快下手。
毛人凤身体和心理都有些问题，与军方关系不佳，不知道是不是因“吴石案”得罪了太多的人，死后“追赠二级上将”也遇到了麻烦。原军统局行动处长、保密局澳门站站长程一鸣在《军统特务组织真相》中回忆：“1956年10月，毛人凤患癌症，飞到美国医治返回台北三天后就死了，宋美龄向蒋介石求情，将毛人凤的陆军中将衔，追赠为陆军上将。经蒋批准，情报局在毛人凤的墓碑上刻上了‘故陆军上将毛公人凤之墓’。‘国防部’按例要将追赠毛人凤为陆军上将的提案，送交‘行政院’会议通过，但是在内部斗争中，这个提案竟被否决，因此毛人凤的墓碑成为一桩大笑话。”
熟悉那段历史的读者皆知，陈诚是老蒋的首任“行政院长”，且与吴石将军是保定军官学校的校友，按资历陈诚和周至柔都得称吴石“学长”。陈诚两次担任“行政院长”的时间分别是1950年3月15日到1954年5月31、1958年7月15日到1963年12月15日，虽然毛人凤死的时候，陈诚恰好不是院长，但他说一句话，还是有很多人会听的。
毛人凤只知道抱老蒋和小蒋的大腿，陈诚和周至柔等军政大佬知道自己跟毛人凤说情也没有用，而且这些人都不太瞧得起毛人凤，所以陈诚只能在事后照顾吴石将军的遗属，毛人凤后来也被蒋家父子抛弃，也无暇再对王碧奎等人进行加害了。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毛人凤并不是戴笠的“继承人”，因为戴笠死后“接班”的是郑介民，要不是郑介民“升官”，毛人凤也当不上正局长——老蒋是决不会允许这个最大的特务机构权柄“私相授受”的。
原军统局东北办事处处处长兼东北行营督察处处长、东北保安司令部督察处长文强和沈醉都写了关于戴笠的长篇回忆文章，文强那篇叫《戴笠其人》，沈醉那篇叫《我所知道的戴笠》，都曾在全国政协《文史资料选辑》上刊发，后来于1987年由中国文史出版社结集出版，署名就叫《戴笠其人》。
据沈醉回忆，戴笠在抗战胜利后，已不太想当特务，而是想去当“海军总司令”，甚至连人马班子都想好了：唐生明为海军参谋长、沈醉为副官长。戴笠跟老蒋的关系有点非同寻常——老蒋觉得戴笠尾大不掉，戴笠私下也抱怨“伴君如伴虎”，且经常背着老蒋耍花腔，对老蒋的命令，也不总是不折不扣地执行。
老蒋烹狗总是先挑大的肥的，跟戴笠相比，毛人凤既不大也不算太肥，且比戴笠更听话，特别是更听小蒋的话，所以即使戴笠活到1950年，且还是保密局局长，日子过得也不会太舒心——在老蒋和小蒋的双重重压下，他还得摆平与陈诚、周至柔等“保定派”的关系，在处理吴石案的时候，肯定会左右为难。
毛人凤是个恶魔，戴笠也不是好人，这两人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戴笠还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而毛人凤则唯蒋家父子马首是瞻，为了“表忠心”，他杀多少人都不会眨眼。
说戴笠与毛人凤是一丘之貉并不过分，但这两个特务头子还有些许差别，那就是戴笠一心想当“正规军”，而毛人凤当特务头子就满足了——虽然军统和后来的保密局都属军队建制，在编人员也都有军衔，但毕竟跟作战部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即使进了战犯管理所，他们之中也有一条鄙视链：嫡系瞧不起杂牌，杂牌也瞧不起特务。
戴笠坠机，绝对是一件好事，但也给读者留下了一个问题：如果由戴笠继续掌管保密局，会不会给陈诚、周至柔几分面子，并对谷正文等中小特务进行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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