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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女20年:手机投票狂潮与海选现场的青春记忆

时间:2025-11-07 21:32:31 来源:摩登中产 作者:摩登中产



当脱口秀舞台上的选手谈起二十年前参加超女的往事,坐在嘉宾席上的李宇春平静地听着,光影在她身上流转,仿佛倒带回那个充满激情与梦想的夏天。导师、天后、女王、亚洲偶像、春哥、春春、大三女生李宇春,这些标签串联起一代人的青春记忆,也勾勒出一个世纪初中国娱乐产业的蓬勃生机。

2005年3月,第二届超女在五城同步开启报名,千人逃课、万人排队的盛况空前,总报名人数突破15万。在成都,报名者将电视台围得水泄不通,交警不得不紧急调派维持秩序,每天循环10小时带领女孩们过马路。混乱中,有人为给女友加塞,甚至掏出假枪威胁,称“哪个不服气打死哪个”。这场全民参与的狂欢,被“不论年龄、不问地域、不拘外貌、不限身份”的参赛口号点燃,无数自信的梦想在此交汇。一个小女孩对着镜头说:“想当歌星,想看见太阳”,这句话成为那个夏天最纯粹的注脚。

海选现场,简陋的舞台成为个性展示的舞台。有人穿礼服登场,有人披睡衣登台,有人抱着宠物上台,还有人边唱边看歌词小抄,甚至用手机彩铃当伴奏。一位戴墨镜、穿灰衣的选手模仿李玟唱到一半,突然停下来接电话:“喂?干什么,在参加超女呢”。评委们一天要听上百遍《欧若拉》《遗失的美好》,甚至《一千年以后》,但大部分选手虽然唱得荒腔走调,却都唱得开心。80多岁的老太登台唱革命歌曲,只为“让大家听听我的歌”;四川绵阳一家高科技公司董事长黄薪穿着红色漆衣漆裤上台,自创舞蹈,旁若无人,被封为“红衣教主”,人气飙升。面对观众“为什么不把跑调的、长得丑的剪掉”的质疑,制作人坚定回应:“不能剥夺一个人上电视的权利,因为她长得难看、五音不全就不让上电视,我不同意。”

在这场众生平等的狂欢中,改命的人悄然登场。19岁的周笔畅陪朋友报名顺手参加,21岁的张靓颖参赛前在成都酒吧驻唱,而和她同岁的李宇春,那年还计划背着吉他北漂,已做好了住地下室、唱地下通道的心理准备。她们成为海选初的佼佼者,也寄托了离去者的心意:“看着她们从普通女生,一步步走上更高的舞台,就像自己也跟着做了一场梦。”黄健翔力捧张靓颖,说她的声音比肩邓丽君;陆川偏爱李宇春,称这是电视史上平民的胜利。《中国式离婚》的编剧王海儿子偏爱张靓颖,偷拿父亲的手机投票,却发现票被投光了,都投给了李宇春。

超女的影响力无处不在。那年的贴吧内,“粉丝”一词诞生,并迅速组建起社群,划分出宣传部、策划部、财务部、组织监察部和长沙现场工作部。回帖中,无数人认真敲下:“这就是我的偶像”。那届选手晋级由短信投票决定,电视滚动播出广告:“喜欢她,就留下她”。有人连买12部小灵通投票,有人打车时借师傅手机投票,甚至有人到营业厅砸下50万,买1万张神州行卡为李宇春投票。2005年7月,5唱区15名三甲选手齐聚长沙,等待年度总决选。她们住进湖南广电国际会展中心酒店,抬头能看见棚顶成片的星光。

8月26日,总决选之夜。成都街头车流骤减,连路边火锅店都空了,服务员聚在电视机前等待。九眼桥酒吧一条街,只有一个声音、一个节目。当夜,超女收视率超过了春晚。晚上8点30分,长沙演播厅内,600人的演播厅挤入千人,电视前的观众据收视机构估算超两亿人。李宇春以超352万票夺得冠军,粉丝冲上舞台,抱在一起高呼“超女时代,宇春最帅”。口号从舞台一路喊到场外,长沙夏夜燥热,热浪让人心潮起伏。隔日,《新京报》社论写道:“超女是一场从头到尾由庶民参与的狂欢。”

数月后,超女开启全国演唱会巡演,周笔畅参拍电影,张靓颖转投华谊,李宇春当选“亚洲英雄”,登上《时代》周刊封面。有关超女的故事,已不再仅限于超女。王石说:“春江水暖鸭先知,看看超女,你就知道你所处在什么时代。”那年,百度美国上市,中国网民过亿,建筑工地的烟尘笼罩城市,刚上线的土豆网上首页写着“每个人都是生活的导演”。

2006年,第三届超女持续火爆,长沙和杭州两个唱区观众累计达1.04亿。尚雯婕说,那届超女竞争激烈,她换了三个唱区才成功晋级,“就像又参加了一次高考”。那届选手许多中性风,留着相似爆炸头,甚至在赛后还出了本教材书《超级女声参赛指引》。商业冲击下,味道开始快速变化。各地出现了“投票公司”,能量身定做投票方案,方便一掷千金。那些公司有名为“工业猫”的投票机器,每台机器装8张手机卡,每小时发投票短信5000条。投票公司现身后,成都、沈阳、广州等唱区相继曝出“短信丑闻”。新疆超女张美娜晋级失利后,家长向媒体诉苦,说为参加超女,张家欠了9万外债,用来买票。

喧嚣中,第三届超女落幕,尚雯婕获519万票,相当李宇春和周笔畅的总和。那届超女场内外的争斗持续很多年,多年后,亚军谭维维还在新歌里唱:“三人合影,我站在冠军左边,陪她嬉皮笑脸,她样样不如我。”停办两年后,2009年,《超级女声》改名《快乐女生》卷土重来。大众短信投票取消,取而代之的是网络投票和下载彩铃。各个选手的粉丝团体,已升级用QQ群发布指令,如机器人般整齐划一。那些网站投票页面上,网游、医美、方便面广告琳琅满目。歌声已不再重要,“PK对手比你高一票,你的所有努力就一文不值”。三个月鏖战后,2009年快女迎来总决选,100人组成的评审团,最后将江映蓉评为冠军。评委里,高晓松尤为激动,反复念叨“江映蓉前途不可限量。”然而,江映蓉并未不可限量,那届快女也未延续风光。全国巡演首站翻车,次站取消,写真集最高销量2142册。

2011年,第11届快女和微博合作,总决选的选手住进快女城堡,全程直播。50余台摄像机在城堡各个角落窥探生活,赖床不起、训练偷懒、抱团宫斗,70多天不间断直播,让快女更像吵闹的真人秀。有观众留言:“她们在比赛吗?我们怎么一个选手都不认得?”那年,观众已不能决定冠军,只不过是台下的看客。屏幕前的人们也不再信自己是奇迹的主角,贴吧里的新词叫“屌丝”。那年爆冷夺冠的段林希,短暂高光后,钱财挥霍一空,被迫回云南老家。列车穿过一个个山洞,红极一时的她,连给亲人看病的钱也拿不出。她做微商,卖翡翠,卖牛肉干,后来转开出租车。她说,出租车是她“用来逃离梦魇的交通工具”。

2016年,超女转战网络,换回何炅主持,重唱《想唱就唱》。旋律依旧,物是人非。决赛巅峰夜,超女的官博一共4人转发,评论46条。那一年的超女冠军,是B站的萌妹UP主,夺冠名为“圈9”,连真名都没有。有人抱着手机观看,试图想重温当年,但只余失落:“太长了,总忍不住关掉”。新时代轰隆到来,真诚在商业规则前,不值一提。超女之后,全国才艺选秀节目多达十余档,套路和剧本也越来越多。《中国好声音》里自动转身的椅子,《舞林争霸》里擅长哭诉的选手,《中国新歌声》里指挥一切的耳麦,对着陈奕迅催促“按一下,按一下......”。

2018年,超女终结两年后,《创造101》亮相,练习生背后站着华谊、环球和英皇。出身江苏盐城的杨超越,成为“我们村唯一的希望”,那是草根叙事的最后回响。2021年,《青春有你》比赛投票,粉丝们买来一箱箱真果粒奶,倒掉后只留瓶盖,扫瓶盖上的二维码打榜。等待倒掉的成箱果奶,摞成高墙。当年一票票投出的选手,变成了一箱箱倒出的偶像。屏幕前的人们,也多了新称呼,“资本的免费数据劳工”。平民的狂欢,最后压缩成今年流行的团播。一群群俊男靓女,列队站立。不能想唱就唱,你刷礼物,我就给你唱。歌声与微笑都可售卖,而出售者和购买者也只是洪流里的一员。

2024年,《时光音乐会》第四季,五届超女重聚。张含韵又唱起“酸酸甜甜就是我”。二十年匆匆而过,命运分野,沉浮难料。安又琪浪姐折戟,张含韵公司破产;叶一茜嫁给田亮,成了森碟妈妈;纪敏佳加入文工团,如今致力唱歌带货。当年的评委黑楠已远赴伦敦,在家中吹口琴玩吉他。而不甘沉默的评委柯以敏,去年开了全球巡回演唱会,只卖出27张票。

几年前,何洁因婚变重回公众视野。她在《金星秀》里说,一辈子都和超女这个节目有牵绊:“《超女》给了我圆梦的舞台,也让我在很小的年纪直面社会的复杂。”超女如镜,镜前人在变,镜中倒映的世界也在变,那世界里的旋律越来越快。周笔畅参加浪姐第二季时,摘掉了眼镜,站在了最前,直言:最近出的专辑效果不太好,要让流量重新看见自己。夏天时,张靓颖在演唱会上试了纯欲风,黑色短裤上挂着流苏链条,被网友质疑“网红化”。末代超女冠军段林希,8年前重回北京,卡里存款11.1元。她借钱解决房租,重新北漂谋生:“我,一个普通的30岁北漂打工人,租住在双桥附近一个月租3300元的42平开间里,出门以地铁为主,打车只勾选特惠快车和拼车,好在真的够糊,从没有人认出我。”她上过一次奇葩说,说:“快女冠军对于我来说,已经不是光环了,而是一种累赘。”

算法时代雷声轰隆,她是尘中客,也是局外人,体验过云霄坠落,也旁观过落魄翻红。那长梦已褪色,不再有奇迹。她说,有一天,北京彻底不留她了,就收拾行囊再离开,背着吉他,走到哪里唱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