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小说《弑神》吗?”这句问话,或许能唤醒许多观众对四年前春节档《刺杀小说家》的深刻记忆。这部以两个世界互文的奇幻叙事,不仅完成了对中国奇幻类型片的一次大胆探索,更挑战了中国电影工业的想象力边界。时隔四年,导演路阳携《刺杀小说家2》再度归来,这一次,他将带领观众进入一个更加深邃与复杂的奇幻世界。
寻找自己答案的故事
《刺杀小说家2》的视觉效果,无疑是观众最为期待的亮点之一。当年,影片的双线并行嵌套结构虽引发争议,但其极具东方美学特色的异世界构建,却为观众带来了一场与现实背景相对应的奇幻之旅。此次,第二部依然由《流浪地球》特效团队操刀,1300多人参与制作,3000多个视效镜头,云中城的规模更是比第一部大了不止十倍,无疑将再次刷新观众的视觉体验。
然而,没有了作家双雪涛的小说蓝本,第二部的故事走向成为了最具挑战的部分。影片创作之初,路阳一度陷入困惑:“到底应该写什么样的故事?什么样的故事是我们真正相信以及觉得必须要分享给观众的?”经过多次推翻重写,直到《雄狮少年》的编剧里则林加入创作团队,一句“你为什么要拍电影?”的问话,如当头棒喝,击穿了路阳的迷茫。他意识到,拍电影的本质,是讲述自己想要分享的故事。
在困惑的那段时间,路阳在网上关注了许多同样陷入困境的人,他们无论遭遇何种人生,都在自己的故事里坚持前行,这成为了路阳想要讲述的故事内核——“我想讲一个我们所有人想要解决自己的困境,寻找自己答案的故事”。
相较于前作,《刺杀小说家2》在叙事上展现了更大的野心。它引入了“双向穿越”的概念,让小说角色获得了反抗作者的能力。当邓超饰演的赤发鬼怒问小说家“你,把我写死?”时,影片已触及创作伦理与虚构自主性的哲学命题。赤发鬼从CG形象逐渐具象化为血肉之躯的过程,象征着虚构角色获得主体性的过程,使影片超越了简单的正邪对抗,进入了对创作自由与责任的深层探讨。
回顾第一部,故事以清晰的双螺旋结构展开,现实世界是“刺杀”,异世界则是“弑神”。两个世界的因果关系彼此嵌套,推动剧情发展的关键因素往往来自另一个世界。随着互动深入,两个世界的发展线索逐渐交汇。第一部结尾大战时的“代表月亮消灭你”和加特林机关枪名场面,虽被部分观众诟病太过跳脱,但也被另一部分观众视为神来之笔。究其根本,只要故事架构扎实,小说世界中逻辑自洽,情节荒诞并不是问题。
第二部的叙事野心显然带来了更多挑战。“被书写者的觉醒”会给故事本身和自己的命运带来怎样的影响?现实与幻境是否仍能形成互文?角色行为背后的逻辑如何自洽?这些问题,需要等观众看过电影后给出自己的答案。
无竞品的“中式奇幻”
当年,《刺杀小说家》在《你好,李焕英》和《唐人街探案3》的夹击下,仍然取得了10亿票房,成为自2018年《捉妖记2》后,唯一一部票房超过10亿的奇幻电影。尽管电影的口碑出现两极分化,但它的出现对于中国奇幻电影发展而言,无疑具有重要意义。
中国的奇幻电影往往根植于古典神话或志怪小说,如《画皮》系列、《封神》系列、《捉妖记》系列等。近些年,《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等作品构建的唯美仙侠世界,也基本可以划入神仙谈恋爱的范畴,“奇”与“幻”的元素并不多。《刺杀小说家》则在满足大众“梦幻消费”和“想象力消费”的同时,融入了强烈的现实主义色彩,几乎以一己之力为中国的奇幻电影辟出了一个分支——现实主义奇幻。
北京大学艺术学院教授陈旭光曾评价,《刺杀小说家》的“想象力并不体现于异世界的超验性、虚拟化的程度上,而是体现于设置两个世界发生互文、镜像关系的文本创作的独特想象力上。”故事在现实与幻境两条线中展开,这是电影最重要的创意,也最能表征路阳在做奇幻电影时仍然葆有的“作者性”。
从这个角度看,《刺杀小说家》具有丰富的隐喻性意象。因为两个世界的情节顺时且在相对的空间中进行,这使得影片的人物具有符号化特征,可以作隐喻化的解析,具有很强的“寓言性”。相较于之前多以爱情为主题的奇幻电影,《刺杀小说家》系列无疑具有一定的深度。
相较于第一部,第二部增加了不少喜剧桥段,这在某种程度上稀释了深度。不知道这是不是汲取了经验教训,因为第一部上映时,正是因为追求复杂的文学化叙事,而让故事有了一定的门槛。
从《绣春刀》开始,路阳就一直在试图在作者影片和商业类型片中求得某种平衡——娴熟的类型叙事、流畅的剪辑和节奏把控、稀奇瑰丽的美学风格还有高密度打斗场景,密实地把丰富的意涵包裹了起来。这一次,路阳向着商业类型片多走了一步。在《刺杀小说家》第一部上映后的四年间,中国电影市场发生了巨大变化,观众的口味、对电影类型的期待以及市场对各种影片的反馈都变幻莫测。在这样巨变的背景下,这部四年前IP的续作、混搭着现实主义和玄幻奇幻类型、交织着寓言和商业大片特征的电影,是否能够被观众接纳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参考资料:《<刺杀小说家>的双重世界:“作者性”、寓言化与工业美学建构》陈旭光
记者:李静
编辑:杨时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