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初春,北京西城区民族文化宫内,一部反映长征后期的电视片正在进行内部审片。当荧幕上出现毛主席的背影时,台下二十六岁的毛新宇轻轻“咦”了一声,身体微微前探,眼神中透露出好奇与期待。画面转正,演员李克俭的一抬手、一转身,瞬间将延安窑洞里的那份沉着与坚定展现得淋漓尽致。散场后,灯光亮起,毛新宇回头对母亲邵华低声说道:“像,尤其眼神。”这简短的六个字,不仅是对李克俭演技的认可,更是对他形神兼备的赞赏。

那时的李克俭,三十七岁,七年前还在太原话剧团跑着《日出》的龙套,日复一日地站在舞台的最角落。一次偶然的换妆,他将头发往后梳,用旧棉服垫了点肚子,同事玩笑道:“李老师,站那别动,真像毛主席!”这句随口的调侃,却如同一颗种子,在李克俭心中生根发芽,让他开始琢磨如何将形似转化为神似。
1992年,省电视台筹拍《红军东征》,导演王德庆到剧院挑选演员。李克俭穿着灰大衣匆匆下台,汗湿了后背。导演抬眼一看,便定下了他:“身段够高,鼻梁、额头都有领袖的气质。”当时,能演领袖的特型演员已是“红海”,而李克俭却从未碰过影视镜头。这对李克俭来说,既是难得的机遇,也是巨大的挑战。
为了演好这个角色,李克俭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四个月的时间里,他反复揣摩手势、步幅、语速,查阅大量影像资料,对着镜子一遍遍地练习。夜深人静时,他常常躺在排练厅的木地板上,听着《沁园春·雪》的录音,嘴里默背词句,尝试将声线压低半度。太原的冬天零下十几度,他硬是将普通话练出了湘味的尾音,只为更贴近毛主席的方言特色。

首播那天,李克俭特意站在电视机侧面,不敢直视自己的表演。第二集结束时,他才松了一口气,因为满脸淘气的侄子说:“像极了!”这里的“像”,不仅仅是外貌上的相似,更是情绪上的共鸣。不久,中央电影频道筹拍《金沙水拍》,导演翟俊杰点名要李克俭出演。在镜头前,他需要在三十秒的长镜头里,将毛主席在敌火封锁下的焦虑与果断同时展现给观众,这对他的演技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影片拍摄到夫妇重逢的那场夜戏时,剧本只写了“关切地注视”。李克俭与饰演贺子珍的女演员沟通后,加了一个轻吻额头的动作。灯光师最先愣住,但翟俊杰导演却没有喊停。镜头里没有浪漫的气息,却充满了战火里对伙伴生死未卜的珍惜。后来有人评价:“这一笔把夫妻写成了战友。”

《金沙水拍》上映后,李克俭随片到上海、长沙等地做交流。在一次观众会上,一位来自韶山的老支书握着他的手,眼眶发红地说:“主席回来了。”李克俭转身躲到后台,硬是按住了涌上来的泪水。他深知,那份情感并非奔他而来,而是对历史的深深寄托。此后每次接片,他都把这句话记在本上,时刻提醒自己要演好每一个角色。
1996年,李克俭受邀进京补拍《走向太阳》。拍摄间隙,邵华带着毛新宇到片场探班。年轻人高大敦实,端详了李克俭几秒后主动握手:“李大哥,辛苦!”李克俭则笑称:“毛毛,好好研究历史才辛苦。”短短一句玩笑,拉近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拍摄结束后,毛家在中南海东门外的一家老菜馆设便宴款待。席间,毛新宇提出了一个十几年来萦绕心头的问题:“再过几十年,还有人记得爷爷吗?”李克俭放下筷子,声音平稳而坚定地说:“记得的不会少,只要作品真诚,就有人记得。”这段简短而深刻的对话,后来在圈内流传开来,被视作特型演员与毛家人互相信任的注脚。
随后数年,李克俭先后参与了《开国前夜》《大河上下》等多部影片的拍摄,角色跨度从三十岁的“秋收起义”时期到七十多岁的晚年。每换一次造型,他都重新做笔记,列出当时国际局势、中央精神、个人健康状况等背景信息,用以调整语气和脚步。有人问他为什么如此较真,他笑答:“毛主席一辈子没演过戏,我替他演,总得对得起历史。”
有意思的是,李克俭与毛新宇之间还形成了兄弟般的称呼默契。2001年,在南京路步行街的红色主题嘉年华上,两人不期而遇。毛新宇撑着黑伞从人群里喊:“大哥!”李克俭则顺口接道:“毛毛!”路人起初以为是亲戚在攀谈,细看才认出是特型演员,忙拿相机合影留念。
毛家对李克俭的肯定,让他的工作压力倍增。2004年,他推掉了两部商业片,回太原闭关半年,只为研究1957年莫斯科会议上毛主席的俄语致辞,打算在纪录片里原声复现。最后拍摄时,俄语专家只改了四个卷舌音,对他的发音给予了高度评价。
遗憾的是,舞台之外,李克俭始终保持低调。很多影迷直到近年才知道,他其实已经演了二十余部领袖题材的作品,却极少接受采访。朋友揶揄他错失流量,他则摆手笑道:“有人看见角色,就足够了。”
如今再翻看影视资料,那些被摄像机捕捉的瞬间留下的并非简单的形貌复制,而是角色与时代共振的痕迹。李克俭曾说过:“形似是门槛,神似是功课,被毛家认可是一种‘及格’,观众买账才算完成作业。”对他而言,这份作业还没写完,因为新的剧本、新的历史节点仍在等待他去还原和演绎。
 猜你喜欢
                猜你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