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门声又急又重,仿佛要砸穿陈锋家那扇薄薄的防盗门。
陈锋刚下火车,连行李箱都还没来得及打开,满身的疲惫。
他皱着眉头走过去,从猫眼里向外看。
两个穿着警服的男子,表情严肃,站在门口。
他心里“咯噔”一下。
“谁啊?”他明知故问。
“警察,开门!”门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陈锋场景,还是把门打开了。
一股冷风灌了进来。
为首的警察赶紧下打量了他,身穿亮丽的衣服。
“你是陈锋?”
“是……是我。警察同志,出了什么事了?”
警察缴获了身份,眼神像刀子一样盯着他。
“你隔壁的邻居,王强。”
警察顿顿顿一字一句地说:
“死了。”
01.
陈锋的邻居王强,不是个东西。
这是整个筒子业主楼的想法。
陈锋在这栋老楼里开了个小肉铺,楼下卖肉,楼上住人,十几年关系了,跟街坊邻居都处得不错。

直到三年前,王强搬来了。
他买了楼下陈锋隔壁那套带院子的房子,开着一辆半新不旧的宝马车,见天在楼道里吵吵闹闹,嫌这里破,嫌那儿脏。
最让人头疼的,是他养的那条狗。
一条纯黑色的藏獒,长得跟小牛犊子似的,姿势纠结,眼神凶狠。
王强赐其名字为“将军”。
这个“将军”每天就拴在院子里,也不遛狗,在那个小院里吃喝拉撒全。
风一吹,那股骚臭味能飘出半条街。
白天还好,一到晚上,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将军”就跟疯了一样狂吠,吵得人整夜睡不着觉。
有找邻居上门去理论。
王强叼着烟,靠在门框上,斜着眼看人。
“狗嘛,不叫还能叫猫啊?嫌你搬家啊,没人拦着你。”
这句话叫人噎得半死。
陈锋也去过一次,不是因为狗叫,是因为狗屎。
王强偶尔会把狗放出来,在楼道里溜达一圈。
那畜生随地大小便,王强始终不收拾。
有一天早上,陈锋下楼开店,一脚踩了个正着,差点滑倒。
那叫一个晦气。
他忍住了胃口,敲开了王强的门。
王强打着哈欠,一脸不耐烦。
“不就一泡狗屎吗?你知于吗?扫了不就得了,多大点事。”
陈锋气得手都发抖。
“王强,这是公共楼道,不是你家厕所!你养狗就得收费!”
王强“呵呵”地笑了一声,拿手指着陈锋的鼻子。
“我负什么罪?你一个卖肉的,教我做事?我这狗比你都金贵,你再敢指着我,我让咬你信不信?”
说完,“砰”的一声,把门甩上了。
陈锋站在门口,看着门上震落的厉害,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这梁子,利比亚结底层。
02.
那天,陈锋一个老主顾订了五斤上好的五花肉,说是要自己做腊肉。
陈锋特意挑了块肥瘦相间的,修得整整齐齐,用绳子穿好,挂在自家后院的晾衣杆上。
老楼的院子都是用半人高的砖墙隔开的,防君子不防小人,更防不住畜生。
他正在店里给客人切着排骨,就听到后院传来“嗷”的嘶吼,接着就是砖墙倒塌的“哗啦”声。

陈锋心中一惊,赶紧扔下刀跑出去看看。
只见王强家那条叫“将军”的藏獒,已经撞上了本就摇摇欲坠的隔断墙,正站在他家院子里,嘴里叼着那块五花肉,对面发出“呼噜呼噜”的威胁声。
地上,满是流下来的哈喇子和泥脚印。
陈锋的血“嗡”的一下就冲上了头顶。
“畜生!给我放下!”
他抄起墙角的一根细木棍,就冲了过去。
那藏獒见他过来,非但不怕,反而是弓起身子,看见了森白的牙齿,邻居里的声音更响了。
就在东南,王强趿拉着起重机,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哎呀,老陈,这是什么?我家将军这么大火气。”
陈锋指着那块被糟蹋的肉,气得说不出话来。
“王强!你看你家狗干的好事!”
王强瞥了一眼,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
“不就是一块肉吗?它爱吃就可以吃呗,这么点事。”
“多大点事?”陈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我给客人留下的!五斤!一百多块钱呢!”
“一百多?”王强掏掏掏耳朵,“一百多很多吗?我家一般认为狗粮都超过这个价了。”
他走过去,拍下了拍藏獒的头,那畜生顿时温顺下来,把嘴里的肉扔在地上,用头去蹭他的腿过去。
那块上好的五花肉,已经被咬得稀烂,沾满了泥土和口水。
“行了,别吃了,脏了。”王强嫌弃地踢了脚那块肉,然后对陈锋说,“这事就算了,谁让你把肉挂在外边的?这不是勾引我家将军犯错误吗?”
陈锋气得浑身发抖。
“你得赔我!”
“赔你?”王强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没让你赔我砖墙就不错了!赶紧把你的破肉拿走,干扰眼!”
说完,他吹了个口哨,领着他的“将军”,大摇大摆地回屋了。
只留下陈锋一个人,站在被毁掉的院子里,看着那块烂肉,气得胸口发闷,喘不上气。
03.
那天晚上,陈锋一夜没睡。
他想派出所报警,可转念一想,为了一块肉,警察来了怎么样?顶多就是地震一下,王强那样的人,根本不会当回事。

如果能拿下这批货,他这个小肉铺就能上一个大台阶,利润能翻好几番。
他也找男朋友揍王强头部,可自己是个正经人,万一闹大了,铺子还开不开?
他坐在黑暗里,抽了包烟,烟灰缸堆得满满的。
窗外,那条藏獒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叫。
听到那烦人的狗叫声,陈锋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第二天,肉铺开门。
陈锋在清晰骨头的时候,特意把那些带着血丝的碎肉、筋膜和没人要的肥油,都留了下来。
他找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装了一个充实的袋子。
到了晚上,等周围都安静下来,他才悄悄地走到后院。
隔壁院子里,那条藏獒正趴在地上打盹。
陈锋学着猫叫,叫了两声。
那畜生警觉地抬头,眼睛在黑夜里泛着绿光。
陈锋没说话,从袋子里抓出一大把血淋淋的碎肉,掂了掂,然后用力摔过了墙头。
“啪嗒。”
碎肉掉落在地上,发出闷响。
那藏獒先是醒了过来,立刻闻到了这绝世美味,猛地扑了上去,狼吞虎咽了下去。
吃完,它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地,然后抬头,用那双绿油油的眼睛,死死地扑灭陈锋主轴。
陈锋的心跳得有点快。
他没有再扔,转身回了屋。
从那天开始,这成了他每天晚上的一个秘密仪式。
他把当天卖不掉、带着血水的边角料都攒起来,到了深夜,就扔给隔壁的“将军”吃。
那条狗也像摸清了规律,每天一到那个点,就守在墙角下,安静地等待。
它不再乱叫了,甚至白天看到陈锋,还会摇摇尾巴。
只是,它吃东西的样子,越来越凶狠。
有时候陈锋扔过去一块带骨头的肉,能清晰地听到骨头被啃碎的“咔嚓”声。
听得人头皮发麻。
04.
半个月后,陈锋接到了一个去外地采购的活儿。
是南边一家大型屠宰场的销售经理打来的电话,说有一批澳洲进口的雪花牛肉,品质极好,因为清关养殖点小问题,愿意低价处理。
这对陈锋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这事得马上去,晚了就怕被其他肉联厂抢了先。
他跟老婆交代好店里的事,简单收拾了几件换衣服,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出发。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陈锋站在肉案子前,看着剩下的一些边角料,心里有点紧张。
这走就是半个月,那条狗怎么办?
没人喂了,会不会又开始像以前一样,半夜狂吠,甚至去骚扰其他邻居?
或者更糟糕,饿疯了,不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来?
他站在原地,想了很久。
最后,他还是默默地把店里剩下的所有碎肉、骨头,还有几块颜色不太新鲜的猪肝、猪肺,全都收拾到了一起。
那几乎是店里所有的下脚料了,装了满满的黑色塑料袋,沉甸甸的。
夜,深得如一潭墨。
筒子楼里最后一盏灯也亮了。
陈锋拎着两个大袋子,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后院。
隔壁院子里,那条叫做“将军”的藏獒,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早早就等在了墙角下。
它没有叫,只是静静地蹲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像两簇鬼火,一动不动地捕捉陈锋的方向。
陈锋没有说话。
他解开袋子,抓起一把混有血水和油脂的肉块,用力扔了过去。
“啪嗒。”
肉块砸在地上,声音沉闷。
藏獒立刻扑了上去,大口大口地撕咬起来,吃相凶猛得像一头真正的野兽。
陈锋一块接一块地扔。
带筋的腿骨、肥腻的槽头肉、糊糊的内脏……
他把两个袋子里的东西,全部扔了过去。
那畜生吃得满嘴是血,主人里发出满足又紧张的低吼,甚至连掉在地上的血水都舔得干干净净。
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狗身上散发出的骚臭味混在一起,闻着让人反胃。
喂完最后一根骨头,陈锋不会马上离开。
他站在黑暗里,隔着那堵破败的砖墙,静静地看着那条狗。
狗也吃完了,它抬头看着那颗硕大的头颅,同样看着他。
它的嘴边还沾着血迹,眼神在黑暗中瞳距异常明亮,甚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亲近。
它没有了之前的凶狠,只是静静地看着,尾随在地上轻轻地扫来扫去,扬起了一阵的尘土。
一人一狗,就这么在深夜里,隔墙对视着。
好久不见,陈锋才重置,默默地回了屋。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见面。
也许,只是不想让这个唯一的“听众”,在他离开的时候,饿了肚子。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陈锋就拎着行李箱,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火车“条件且条件且”地驶离这座生活了半辈子的城市。
窗外的悼念飞速倒退,高楼、街道、行人……都变得越来越模糊。
这半个月,他忙得脚不沾地。
看货,验货,跟人饮料,签合同。
南方的湿热空气和酒桌面的推杯换盏,让他差点忘了自己家里还有个肉铺,隔壁还住着一个叫王强的邻居,和一条叫“将军”的狗。
那些深夜喂食的场景,也像一场模糊的梦,被他暂时尘封在了记忆的春天。
他甚至还抽空给老婆孩子打了个电话,问家里好不好,生意怎么样。
电话里,老婆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生动,但还是报告着平安。
“都挺好的,你放心吧。就是……隔壁那条狗,最近有点劲。”
陈-锋的心,下意识地紧了一下。
“怎么劲了?”
“说不上来,”老婆在电话里那头顿了顿,“就是……不怎么叫了。以前不是天天晚上鬼哭狼嚎的吗?这都一个多星期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安静得吓人。”
陈锋握着电话,沉默了几秒。
“不叫了不是好事吗?”他故作轻松地说,“省得有人睡觉。”
“话是这么说,总觉得怪怪的……”
他没让老婆继续说下去,找了个借口把这件事岔开了。
挂上电话,陈锋看着窗外飞驰的夜景,心里却莫名地有些发慌。
半个月的行程结束了,他签了一份大合同,心情本该是愉悦的。
可以说一种清晰可见的预感,就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口。
回来的火车上,他盘算着,等这批牛肉到了,那就铺子重新装修一下,再招个帮手。
他努力地想着未来的好日子,想把那丝不安压下去。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和一份沉甸甸的合同,回到了那栋熟悉的筒子楼。
05.
刚走到楼道口,陈锋就觉得有点劲。
太安静了。
以往这段时间,王强家的那条藏獒,早就该叫唤起来了。
可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空气里,还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怪味。
说不上是臭,但闻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他走到自家门口,下意识地朝隔壁王强的院子看了一眼。
院子里空荡荡的,狗窝是空的,食盆也翻倒在地。
那扇通往屋里的门,虚掩着,风一吹,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陈锋皱了皱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没多想,掏出箱子,打开了自家的门。
熟悉的陈设,屋子里还有老婆孩子留下的淡淡的饭菜香。
他把箱子行李往墙角一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回家了。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刚喝了一口。
“咚!咚!咚!”
一股急促而用力的敲门声突然出现,响亮起来。
陈锋吓了一跳,水都差点洒了。
谁啊?这么晚了。
他走到门后,习惯性地往猫眼里瞥了一眼。
这一看,他的心,瞬间就提到了肿眼泡。
门口站着两个穿着警服的男子,神情冷峻。
“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一会儿比一会儿重。
“开门!警察!”
陈锋的手心一下子就冒汗了。
他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把门拉开了一条缝。
“警察同志,你们……有什么事吗?”
为首的那位警察,年龄稍大一些,眼神锐利得像鹰。
他没有回答陈锋的问题,而是反问:
“你就是这家的户主,陈锋?”
“对,是我。”
“刚从外地回来?”
“是,刚下火车。”陈锋的心跳越来越快。
警察点了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盖着公章的文件,在他面前晃了一番。
“我们是市刑侦队的,现在怀疑你跟一起命案有关。”
“麻烦你,跟我们回去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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