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就这个?"阿鸾瞪着脚边的纸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八年了!十八年来第一次回越南娘家,丈夫老陈竟然只给她准备了一箱普通的红烧牛肉面。
村里的姐妹们议论纷纷:"太抠门了!""这是在羞辱我们越南媳妇!"
阿鸾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阿鸾心如刀绞,却想起临行前老陈那复杂的眼神,还有那句轻如蚊呐的嘱咐:"到了家...才能打开..."
难道这个寒酸的箱子里,真的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三天后的越南老家,当阿鸾当着所有亲人的面打开箱子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瞬间石化了。
这一刻,十八年的所有委屈和误解,都有了完全不同的答案...
01
二十多年前,阿鸾还是越南清化省一个小村庄里的姑娘,刚满十八岁,青春靓丽。
她家境不好,爹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患有严重风湿病;娘操持家务,照顾一家六口;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妹妹要养。
全家就靠那几亩薄田过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村子里不少姑娘嫁到了国外,尤其是中国和韩国。
每次有人回乡探亲,都打扮得光鲜亮丽,带回满满的礼物和钞票,引得全村人羡慕不已。
阿鸾的弟弟妹妹们常常眼巴巴地看着那些礼物,而爹娘则为攒不够小弟的学费和小妹的医药费而愁眉不展。
那年春天,村子里来了几个中国人,说是来给年轻姑娘介绍对象的。
媒人阿姨挨家挨户走访,专门找家境贫寒但姑娘长相过得去的人家。
阿鸾家自然成了首选。
"鸾儿,你看看,这个怎么样?"
媒人带着笑容,把一张照片递给阿鸾和她的父母。
照片上的男人大约三十来岁,瘦高个,五官端正,面无表情。
阿鸾低头看着照片,心里忐忑不安。
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老实,但眼神有些木讷,不像是会说甜言蜜语的类型。
可当她抬头看到爹佝偻的背影和娘粗糙的双手时,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这个人叫陈建国,浙江人,家里有地有房,是个老实人。"
媒人热情地介绍,"他家愿意给五千美金彩礼,还包来回的机票。"
五千美金!
这几乎相当于阿鸾家十年的收入!
爹的眼睛一亮,扭头看向阿鸾,希望之光在浑浊的眼中闪烁。
娘则低着头,抹着眼泪,不忍心看女儿。
"鸾儿,爹不逼你,"
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这门亲事确实不错。你要是嫁过去,弟弟的学费、小妹的病,都能解决了。"
阿鸾知道,这已经不是"不逼"了,而是变相的施压。
但她不怪爹娘,在这样的家境下,嫁到国外或许真的是最好的出路。
"我答应了。"
她轻声说,心里却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恐惧。
临行前的那个晚上,阿鸾和娘坐在破旧的木床上,一起缝制嫁衣。
布料是村里人东拼西凑借来的,样式也很简单,但娘的针脚极为细密,仿佛要把所有的爱都缝进去。
"鸾儿,"
娘的声音哽咽,"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妈看不到你,摸不着你,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嗯,妈,我知道。"
阿鸾强忍泪水。
"要是...要是那边不好,你就回来,别硬撑着。"
"不会的,妈。我会好好的。"
阿鸾安慰道,却不知道这个"好好的"需要她付出多大的代价。
临行那天,全村人都来送行。
爹拉着她的手,难得地流下了老泪:"鸾儿,爹对不起你。要不是家里穷...我们怎会把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阿鸾强忍泪水:"爹,我会好好的。等...等我们有钱了,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娘搂着她,塞给她一个小布包:"里面有些家乡的土,还有你最爱吃的槟榔。闻闻它,尝尝它,就像回家一样。"
带着对未知生活的恐惧和对家人的思念,阿鸾踏上了前往中国的路途,开始了她作为"越南新娘"的生涯。
初到浙江农村,阿鸾就傻了眼。
陈家住在一个叫石桥村的地方,远不如媒人描述的那么好。
房子是两间破旧的泥砖房,屋顶几处漏雨,院子里杂草丛生。
老陈的父母早已不在,家里只有他一人,靠种几亩地和打零工为生。
从县城坐三轮车到村子的路上,阿鸾已经开始后悔。
这个村子比她家乡还要破败,到处是灰尘和泥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酵粪肥的味道。
她不禁想起媒人描述的"有房有田,生活美满",心里一阵酸楚。
老陈似乎看出了她的失望,局促地站在门口,不知该说什么好。
阿鸾硬着头皮跟着他走进屋,看着简陋的家具和乌黑的锅灶,第一次感到深深的绝望。
她想起爹娘和弟弟妹妹,想起熟悉的家乡,泪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老陈手忙脚乱地递过来一块发黄的手帕:"别...别哭。"
阿鸾接过手帕,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不懂中文,老陈不会越南语,两人只能用手比画交流,时常鸡同鸭讲。
"你...饿吗?"
老陈比划着吃饭的动作。
阿鸾摇摇头。
她不是饿,是想家,是对未来感到恐惧。
02
就在这时,村里人开始三三两-两地来看"新媳妇"。
他们好奇地打量着阿鸾,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有人说她皮肤黑,有人笑她听不懂话,还有人暗示老陈花了冤枉钱。
"这越南媳妇瞧着也不怎么样嘛,比咱们村的姑娘还黑。"
"听说五千美金呢,我看是上当了,连话都听不懂,咋过日子?"
"买媳妇有啥好的,还不如打一辈子光棍。"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阿鸾能从他们的眼神和表情中感受到轻视和嘲笑。
她蜷缩在角落,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羞辱。
晚上,阿鸾躲在被窝里,偷偷掏出娘给的布包,闻着家乡的泥土味,咬着槟榔,哭得浑身发抖。
那一刻,她多么希望自己从未做过这个决定,希望自己能回到家乡,哪怕过着贫穷的生活,至少有亲人在身边。
老陈进来时,她赶紧擦干眼泪。
他站在门口,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放在阿鸾面前,然后指了指自己,又指指灶台,意思是他亲自下的面。
阿鸾愣住了,没想到这个木讷的男人会为她做饭。
她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又咸又辣,完全不合越南人的口味,但她还是全部吃完了。
老陈看她吃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意,然后拿出一个小本子和笔,开始教她写简单的汉字。
"我...叫...陈...建...国。"
他一边指着自己,一边念着,"你...叫...阿...鸾。"
就这样,他们开始了最基础的沟通。
阿鸾意识到,尽管老陈不善言辞,但他并非无情无义之人。
从那晚起,老陈每天都会教她几个汉字,帮助她慢慢适应这个陌生的国度。
刚嫁过来的那几年,是阿鸾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光。
语言不通,饮食不习惯,连最简单的买盐买油都成了大难题。
村里人背地里叫她"外国媳妇","买来的新娘",让她时刻感到自己是个局外人。
清晨,阿鸾常常被鸡鸣声吵醒。
她睁开眼,看到陌生的土墙和老旧的家具,一时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直到老陈端着热水进来,她才意识到这里是她的新家,那个令她既恐惧又迷茫的地方。
"洗...洗脸。"
老陈小心翼翼地说,把水盆放在床头的小桌上。
阿鸾点点头,挤出一丝微笑。
这是她学会的第一句中文,也是老陈每天早上都会说的话。
早饭通常是稀粥配咸菜,偶尔有个鸡蛋。
阿鸾吃不惯咸菜,老陈便特意去集市上买了一些辣椒和酸菜,尝试模仿越南的口味。
虽然差强人意,但这份心意让阿鸾倍感温暖。
白天,老陈下地干活,阿鸾则在家做家务。
起初,她连洗衣服的方法都不同,用水搓洗而不是用搓衣板,惹得邻居阿婆直摇头。
"这越南姑娘连衣服都不会洗,老陈真是找了个累赘回来。"
阿鸾听不懂,但能感受到嘲笑。
她咬着牙,暗自学习中国的生活方式。
她偷偷观察邻居怎么洗衣服、怎么做饭、怎么收拾院子,然后回家照着做。
有时候做错了,会引来更多的笑话,但她不气馁,一次次尝试,直到做对为止。
最难熬的是思乡之情。
阿鸾常常梦见越南的家,梦见爹娘和弟弟妹妹,醒来时枕头已经湿透。
家里电话是后来才装的,一个月只能给越南打一次,每次都是泪水涟涟。
"爸,你的风湿病好些了吗?"
"好多了,好多了,你别担心。"
爹的声音故作轻松。
"妈,小妹的药还够吗?"
"够呢,你上次寄的钱我们都给她买药了,现在好多了。"
娘的声音有些哽咽。
挂了电话,阿鸾总是久久不能平静。
她知道爹娘是在安慰她,家里的情况恐怕并不如他们说的那么好。
这期间,老陈是她唯一的依靠。
他不会安慰人,但会用实际行动照顾她。
天冷了,默默给她买件棉袄;她想吃酸的,他会骑车十里地去镇上买酸菜;她生病了,他守在床前,一整夜不合眼。
有一次,阿鸾高烧不退,老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用蹩脚的越南语问她:"你...想吃...什么?"
阿鸾虚弱地笑了:"我想吃越南河粉..."
03
第二天,她退烧醒来,看到床边放着一碗面条,上面漂着青菜和几片肉。
虽然不是河粉,但老陈显然尽力了。
他甚至放了酸菜和辣椒,试图模仿越南的口味。
"谢谢。"
阿鸾用中文说道。
这是她学会的第二句中文。
老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房间。
那一刻,阿鸾感到一丝温暖,在这个陌生的国度,至少有一个人是真心对她好的。
老陈教她说中文,从"你好"、"谢谢"开始,到简单的日常对话。
他的普通话本来就不标准,带着浓重的浙江口音,阿鸾学出来更是古怪,常常引得村里孩子们哄堂大笑。
但老陈从不嫌弃,总是鼓励她多说多练。
"不怕...笑。"
他拍拍她的肩膀,"慢慢...会好。"
在老陈的帮助下,阿鸾的中文渐渐好起来。
一年后,她已经能进行简单的日常交流;两年后,她能与村里人聊天说笑;三年后,除了口音仍有些怪异外,她已经能流利地表达自己了。
语言关打通后,阿鸾渐渐融入了村子的生活。
她跟着老陈学种地,养鸡养鸭,起早贪黑地干活。
老陈发现她手巧,就买了台缝纫机,让她在家做些简单的加工活儿,贴补家用。
"你做得真好,"
老陈难得地夸奖她,"比那些机器做得还匀称。"
阿鸾心里甜滋滋的,第一次感到了一丝成就感。
她开始接附近村民的零活,修补衣服、做鞋垫,慢慢在村里有了一些名气。
"这越南媳妇手艺不错嘛,"
村里人开始改口,"老陈有福气。"
第三年,阿鸾怀孕了。
这个消息让两人都喜出望外。
老陈更加勤快,除了种地还出去打工,存钱准备翻修房子。
阿鸾也不闲着,一直干活到大肚子才歇下来。
儿子出生那天,老陈守在产房外,来回踱步,紧张得额头直冒汗。
听到孩子哭声,他冲进去,看到满头大汗的阿鸾和皱巴巴的婴儿,眼圈一下子红了。
"谢谢你,阿鸾。"
他用生涩的越南语说道。
这是他第一次说越南话,虽然发音怪异,但足以让阿鸾感动不已。
他们给儿子取名陈小军,希望他健康强壮,像个小战士一样勇敢。
有了孩子后,两人的感情更加深厚。
阿鸾渐渐明白,老陈虽然不善表达,但他的心里装着她和孩子。
他可以省吃俭用,但从不在孩子的教育上节省。
儿子上学需要的一切,他都尽力满足。
随着小军的成长,阿鸾和老陈也在悄然改变。
阿鸾不再是那个懵懂的越南姑娘,而是一个能干的中国农村妇女;老陈也不再那么木讷,学会了表达自己的情感,虽然还是不善言辞,但会用实际行动表达关爱。
有一次,小军在学校被人笑话,说他是"杂种",是"越南买来的"。
他哭着回家,问阿鸾:"妈,我真的是买来的吗?"
阿鸾心疼地抱住儿子:"不是的,妈妈是嫁过来的,不是买来的。你是爸爸妈妈爱的结晶,是我们最珍贵的宝贝。"
老陈听到后,难得地发了火。
他直接去了学校,找到校长,要求严肃处理歧视事件。
校长见老陈平时老实,这次却如此强硬,立刻召集全校开会,明确禁止任何形式的歧视行为。
从那以后,再没有人敢笑话小军了。
阿鸾看着老陈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感激和敬佩。
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在关键时刻总能挺身而出,保护她和孩子。
老陈的节俭几乎到了极致,这是阿鸾最不理解他的地方。
他穿的衣服总是洗到发白才换,一件外套能穿十年。
吃饭时,他总是把好菜夹给阿鸾和孩子,自己却只吃咸菜配饭。
上街买东西,他会为了几块钱讨价还价半天,宁可多走几里路也不坐车。
"老陈,买瓶水吧,渴了。"
阿鸾有次逛街时说。
"家里有水,回去喝。"
老陈摇摇头。
"就两块钱啊。"
"两块钱可以买半斤米了,够我们娘俩吃一顿的。"
阿鸾无言以对。
随着生活水平提高,他们家的条件已经比以前好多了,但老陈的节俭习惯丝毫未变。
这种过度节俭导致他们没少闹矛盾。
儿子陈小军上高中时,同学都有了手机,他也闹着要买。
老陈坚决不同意,认为那是浪费钱的玩意儿。
"爸,我就是用来学习的,查资料用。"
陈小军据理力争。
"图书馆有的是书,查什么资料不行?"
老陈态度坚决。
阿鸾心疼儿子,偷偷攒了钱,给他买了部二手手机。
老陈发现后,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好几天没和阿鸾说话。
04
一天晚上,老陈终于打破沉默:"阿鸾,你为什么要背着我给小军买手机?"
"他需要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家孩子没有手机?"
阿鸾据理力争。
"可我们家不一样,我们要存钱。"
"存那么多钱干什么?日子也不能这么抠抠搜搜的过啊!"
阿鸾忍不住抱怨。
老陈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我为什么省钱吗?"
他的声音低沉,"我是想给小军攒教育费,将来上大学用。我是想...等有余钱了,让你回越南看看你爹娘。"
阿鸾愣住了,心里一阵酸楚。
原来老陈一直记着她的家人,记着她思乡的心情。
"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
她轻声说。
"你也不容易。这么多年了,连家都没回过。"
阿鸾想起远在越南的家人,眼眶湿润了。
她每月都会寄钱回家,但这么多年过去,始终没能亲自回去看望。
最大的障碍不是钱,而是她没有中国国籍,一旦离境,再回来就复杂了。
"等小军上了大学,我们办了手续,你就回去看看。我答应你。"
阿鸾与越南家人的联系,主要靠电话和视频通话。
起初只能靠打电话,而且是在镇上的公共电话亭,不但贵,还没有隐私。
后来家里装了座机,阿鸾每个月固定打一次电话回家。
再后来,有了手机和网络,联系变得方便了许多。
每次通话,阿鸾都会详细询问家人的情况。
爹的风湿病越来越严重,有时疼得下不了床;娘的背也驼了,说话时常常气喘;小弟成家了,要盖新房;小妹上了大学,学费不菲。
"鸾儿,你在中国还好吧?吃得好吗?穿得暖吗?"
娘总是这样问。
"很好,很好,这边生活条件好,啥都不缺。"
阿鸾故作轻松,不想让家人担心。
"那老陈对你好吗?有没有欺负你?"
"他对我很好,很孝顺,很勤快。"
阿鸾总是这样回答,虽然老陈确实对她不错,但也有自己的问题,比如过度节俭,不懂浪漫。
"那就好,那就好。"
娘总是长舒一口气,"我们就怕你在那边受委屈。"
每次通话结束,阿鸾都会偷偷抹眼泪。
她知道,家人也在隐瞒困难,不想让她担心。
但从邻居的只言片语中,她能猜到家里的窘迫。
阿鸾尽己所能地往家里寄钱,每次寄完,都会偷偷抹眼-泪。
老陈从不阻止她寄钱,反而会在她生日时多给她些,说是让她添置衣物,但阿鸾知道,那是他默许她多寄些回家的方式。
同村的越南媳妇阿秀,比阿鸾晚几年嫁过来,但家庭条件好许多。
她丈夫在城里开小超市,收入颇丰。
阿秀前年回了趟娘家,带了满满两大箱礼物,回来后在村里炫耀了好久,让阿鸾既羡慕又有些自卑。
"我带了电饭煲、电视机、平板电脑,还有一堆漂亮衣服和化妆品。"
阿秀得意地说,"村里人都羡慕死了,说我嫁得好,找了个有钱人。"
阿鸾勉强笑笑:"是啊,你运气好。"
"你什么时候回越南?也得风风光光地回去,让乡亲们看看。"
"等小军上了大学吧,现在还没时间。"
阿鸾含糊其辞。
但心里,她却暗暗发誓:"等我回去,一定要风风光光的。让乡亲们看看,我这么多年在中国,过得很好,一点也不比他们差。"
这份"风光",成了阿鸾心底最大的执念。
陈小军终于考上了大学,还是个不错的学校,全家人都很高兴。
送儿子去学校报到那天,阿鸾忽然意识到,她可以实现多年的心愿了——回越南探亲。
办理手续比想象中顺利,毕竟她在中国生活了十八年,有固定住所和家庭关系证明。
拿到签证和机票的那天,阿鸾激动得整晚没睡,脑子里全是越南家乡的景象和亲人的面容。
十八年了,那些记忆依然清晰,仿佛就在昨天。
她开始计划带什么礼物回去。
她想象着满载而归的场景,给爹买血压计,给娘买好看的衣服,给弟弟妹妹买中国特产。
她在纸上列了长长的清单,又一一划掉那些买不起的物品,最后只剩下几样最基本的礼物。
她悄悄开始准备礼物,但苦于手头拮据。
老陈的积蓄大部分都用在了儿子的学费上,家里剩不下多少。
阿鸾暗暗着急,觉得空手回家太没面子了。
05
临行前几天,她忍不住向老陈提出要求:"老陈,我想多带些东西回越南,给家里人...也给村里亲戚..."
老陈正在收拾农具,闻言停下手中动作:"带什么?"
"就是...一些礼物,衣服啊,电器啊...阿秀回越南时带了两大箱呢。"
阿鸾小心翼翼地说。
老陈沉默片刻,继续手上的活儿:"不用那么多,带点家乡特产就行。"
阿鸾急了:"老陈,我十八年没回家了!怎么能空着手回去?村里人会怎么说?我爹娘会多没面子啊!"
"阿鸾,"
老陈抬起头,眼神复杂,"你不是为了炫耀才回家的吧?"
阿鸾语塞。
是啊,她回家是为了看望亲人,可为什么又这么在意别人的眼光呢?
老陈叹了口气,放下农具,说了句"等着",就出门了。
阿鸾坐在院子里,心乱如麻。
她知道老陈说得对,但又放不下那份虚荣心。
她想起村里那些炫耀的媳妇们,想起邻居羡慕的眼神,想起爹娘扬眉吐气的样子...这些都是她期待已久的场景。
第二天,老陈从储藏室搬出一个纸箱,放到阿鸾面前。
阿鸾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十包红烧牛肉面,顿时傻了眼。
"这...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带这个。"
老陈简短地说。
阿鸾顿时泪如雨下:"十八年了,我就带这个回去?我有什么脸见人啊!"
老陈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到了家...才能打开..."
阿鸾气得发抖,转身走进屋内,重重关上门。
她觉得老陈太不尊重她了,太不在乎她的感受了。
一箱方便面,这就是十八年婚姻的价值吗?
那晚,阿鸾躲在被窝里,像当年初到中国时一样,偷偷流泪。
十八年了,她早已习惯了中国的生活,习惯了老陈的陪伴,但这一刻,她感到自己仍是那个被"买来"的越南媳妇,没有尊严,没有话语权。
出发那天,阿秀来送阿鸾。
看到那箱方便面,她瞪大了眼睛。
"你就这样回越南?就带这一箱方便面?"
阿秀不可思议地看着阿鸾脚边那个普通的纸箱。
阿鸾咬紧下唇,眼眶泛红:"老陈...他说...不用带别的。"
她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要消失在空气里。
"十八年啊!你嫁过来十八年,第一次回越南,就带这个?"
阿秀拿起一包红烧牛肉面,愤怒地挥舞着,"村里人知道了,会怎么说你?会怎么说我们越南媳妇?"
阿鸾弯下腰,默默把方便面放回箱子,手指微微发抖:"他...他有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
阿秀冷笑,"你辛辛苦苦给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换来一箱方便面?我就说老陈对你不好,你还处处替他说话!"
阿鸾抬起头,强忍泪水:"阿秀,我该走了,车要来了。"
阿秀摇摇头,叹了口气:"姐妹,你这次回去,怎么见人啊?"
阿鸾拎起箱子,转身走向村口,泪水终于无声滑落。
十八年的积蓄,就只值这一箱方便面吗?
她忽然想起临行前,老陈递给她箱子时那复杂的眼神,和那句轻如蚊呐的嘱咐:"到了家...才能打开..."
前往越南的路上,阿鸾心情沉重。
坐在飞机上,她摩挲着那个纸箱,内心充满矛盾。
一方面,她为老陈的"抠门"感到愤怒和羞辱;另一方面,她又不停地回想着他们这十八年来的点点滴滴,老陈对她的好,对儿子的付出,他们一起经历的风风雨雨...
"到了家...才能打开..."这句话不断在她脑海中回响。
老陈不是个爱说谎的人,他这样嘱咐,一定有他的道理。
但什么道理能解释这一箱普通的方便面呢?
她甚至想过把那箱方便面扔掉,但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那毕竟是老陈给她的,无论如何,她都要带回家去。
飞机降落在越南河内机场,阿鸾恍如隔世。
机场已经大变样了,现代化的设施,熙熙攘攘的人群,到处都是她看不懂的标识。
她已经变成了半个"外国人",在自己的祖国感到一丝陌生。
接她的是小弟和小妹。
他们早已不是她记忆中的孩子,而是成熟的大人了。
小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小妹刚大学毕业不久。
他们隔着玻璃认出了姐姐,激动地挥手,眼中含泪。
阿鸾冲上前,紧紧抱住弟弟妹妹,十八年的离别之情一下子爆发出来。
三人在机场相拥而泣,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06
"姐,你终于回来了..."
小弟哽咽着说。
"姐姐,你一点都没变。"
小妹擦着泪说。
阿鸾看着他们,又哭又笑:"你们都长大了,我都认不出来了..."
小弟接过阿鸾的行李,诧异地看了看那个普通的纸箱:"姐,就带了这些?"
阿鸾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就这些..."
小弟和小妹对视一眼,但都没多说什么,而是热情地帮她把箱子搬上车。
阿鸾感激他们的体贴,没有当场拆穿她的窘迫。
回家的路上,阿鸾贪婪地望着窗外的景色。
熟悉又陌生的家乡,十八年了,变了很多,却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稻田还是那样绿,村庄还是那样静,只是道路宽了,房子新了,电线杆多了。
"爸妈怎么样?"
阿鸾问道。
"都挺好的,就是爸的风湿病越来越厉害了,前段时间都下不了床。"
小弟说,"妈也老了,腰不好,但精神头还行。"
"他们知道你要回来,高兴得睡不着觉。"
小妹补充道,"全村人都知道了,都说要来看看'中国媳妇'回来了什么样。"
阿鸾心里一沉。
全村人都来看她,就看她带回一箱方便面,该有多难堪啊!
回到越南家乡,阿鸾恍如隔世。
十八年了,村子变了许多。
泥泞的小路变成了水泥路,不少人家盖起了新房,还有了小卖部和网吧。
但爹娘住的还是那间老屋,略显破旧,但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当阿鸾拖着行李出现在家门口时,娘一眼就认出了她,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紧紧抱住她,嚎啕大哭。
爹拄着拐杖,缓缓走出来,看到阿鸾,老泪纵横。
"鸾儿,我的鸾儿..."
娘抚摸着女儿的脸,仿佛要确认这不是梦境。
"爹,娘..."
阿鸾泣不成声,"我...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爹颤抖着说,"这么多年了,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一家人抱在一起,泪水交融。
这一刻,阿鸾感觉所有的委屈和思念都得到了释放。
她看着爹娘花白的头发,布满皱纹的脸庞,心中既欣慰又心疼。
他们老了,真的老了,而她错过了他们变老的过程。
邻居们听说阿鸾回来了,纷纷赶来看热闹。
他们打量着阿鸾的穿着打扮,眼中满是好奇和羡慕。
"鸾儿,听说你在中国过得可好了,住洋房,用洋货。"
阿婶热情地说。
"是啊是啊,你看起来气色真好,一点也不像农村人了。"
村长的媳妇附和道。
"你这次回来,肯定带了不少好东西吧?"
有人直接问道。
阿鸾尴尬地笑笑,不知如何回答。
她看了看脚边那个普通的纸箱,羞愧难当。
与此同时,她也感到一丝愤怒——为什么大家只关心她带回了什么,而不是她这个人怎么样?
娘看出她的窘迫,赶忙打圆场:"鸾儿刚到,让她先休息休息。大家散了吧,晚上来我家吃饭,鸾儿给大家讲讲中国的事。"
邻居们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多看几眼,仿佛要从阿鸾身上看出些"中国媳妇"的不同之处。
进屋后,小妹好奇地指着那个纸箱:"姐,你带了什么回来?"
阿鸾脸一红,不知该如何开口。
爹娘和弟弟妹妹都期待地看着她,等她拿出"宝贝"来。
"就是...一些中国的特产..."
阿鸾结结巴巴地说,慢慢打开箱子。
当那些整齐排列的方便面露出来时,屋里一片寂静。
爹娘的笑容僵在脸上,弟弟妹妹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就这些?"
小弟忍不住问道。
阿鸾感到一阵剧烈的羞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突然明白了当初阿秀的反应,明白了为什么她会那么愤怒。
一箱方便面,这就是她在中国十八年的全部成就吗?
"是啊,鸾儿,你就带了这个回来?"
娘小心翼翼地问,生怕伤了女儿的心。
阿鸾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不能说老公太抠门,那样会显得她嫁得不好;也不能说家里穷,那会让爹娘担心。
她只能强颜-欢笑:"这...这是中国很有名的方便面,很好吃的..."
小妹看出姐姐的窘迫,连忙岔开话题:"姐,你先休息吧,我帮你把东西收起来。"
07
晚饭时,爹特意杀了只鸡,弟弟买了瓶酒,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气氛却有些沉闷。
阿鸾知道,他们是失望了,对她这个"从中国回来的人"充满期待,却只见到一箱普通的方便面。
"尝尝中国的方便面吧,"
娘突然说,"看看是不是真有那么好吃。"
"对啊对啊,"
弟弟附和,"听说中国的方便面可以有好几十种口味呢。"
阿鸾知道他们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心中既感动又酸涩。
娘去厨房拿了个碗,从箱子里随手抽出一包方便面,准备煮给大家尝尝。
可当她撕开包装的那一刹那,手中的动作瞬间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