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元年的秋夜，上阳宫内烛火摇曳。八十二岁的武则天躺在龙榻上，突然从噩梦中惊醒。梦中那些被她亲手终结的生命——王皇后、萧淑妃，还有两个早夭的儿子，化作狰狞鬼影纠缠不休。这位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颤抖着抓住锦被，额角渗出冷汗，对死亡与来世的恐惧如潮水般漫过心头。
镜中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与六十年前初入宫闱的才人判若两人。从感业寺的尼姑到九五之尊，这条用鲜血铺就的帝王路，此刻却因一个梦境动摇。"朕要知晓来世！"武则天突然厉声喝道，惊得满殿宫女跪倒一片。她强撑病体坐起，目光如炬地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
心腹上官婉儿捧着药盏欲言又止，这位才冠大唐的女官深知主上性情。"陛下，天命难测..."话音未落就被打断。"天？"武则天冷笑，枯瘦的手指划过案头《帝范》手稿，"朕就是天！"她当即下令，命上官婉儿遍寻天下能人异士，无论佛道巫觋，只要能窥见三生因果者，皆可入宫觐见。
三日后，一个衣衫褴褛的道士被引入紫宸殿。贺兰客，这个在嵩山隐居三十载的奇人，连当朝宰相狄仁杰都曾与他论道。当其他方士在金銮殿上战战兢兢时，唯有他目光澄澈如水。"请为朕测三世轮回。"武则天直视对方，龙榻扶手被攥得咯吱作响。
龟甲掷入铜盆的脆响打破殿内凝滞的空气。贺兰客凝视裂纹良久，缓缓开口："首世为将，方天画戟劈开千军，赤兔马踏碎敌阵。然刚愎自用，终致众叛亲离，身首异处。"武则天瞳孔骤缩，这分明是吕布的结局！她猛拍案几，金钗乱颤："荒谬！朕怎会是那三姓家奴？"
第二片龟甲落下时，殿外骤起狂风。"次世为臣，出身显赫，才冠朝堂。然权欲熏心，结党营私，终被新君连根拔起，遗臭万年。"话音未落，武则天已抽出枕下短剑抵住道士咽喉。剑锋映出她扭曲的面容，三十年前在感业寺落发为尼时，可曾想过会落得这般骂名？
就在此时，一道闪电劈开夜空，流星如火划破天际。贺兰客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第三世非王非将，非臣非商，乃你毕生征伐却永难征服之物。"烛火骤然复明，照亮武则天瞬间苍老十岁的脸庞。她手中短剑"当啷"落地，这个掌控帝国半世纪的女人，此刻竟像孩童般蜷缩在龙榻角落。
后世对此事记载纷纭。有说武则天乃心月狐转世，《封神演义》中截教妖星投胎；亦有《大云经》载其为弥勒佛化身，天命所归。骆宾王那句"狐媚偏能惑主"的檄文，此刻想来竟似谶语。但所有传说都指向同一个真相：这位打破阴阳界限的女皇，至死都在与命运角力。
紫宸殿的铜漏滴到子时，武则天突然大笑三声。她终于明白，那些关于三世轮回的预言，不过是世人对她权力的另一种解读。就像无字碑上未刻的功过，就像乾陵前并立的双帝，有些答案，或许永远不该被说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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