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朝鲜？先把自己调成静音模式。”
朋友这句看似玩笑的提醒，在我踏上平壤土地时瞬间成为现实。当导游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欢迎”，而是“请把相机镜头盖一直拿在手里”时，我才意识到这里与日常生活的巨大差异。
抵达朝鲜后，手机信号格直接归零的体验堪比时空穿越。微信语音永远在转圈，朋友圈定位只能显示“地球某处”。这种数字化隔离让习惯了24小时在线的现代人颇感不适。更有趣的是货币兑换——人民币被收走后，换来的外汇券颜色寡淡，像复印店打废的样张。街边卖泡菜的老太太摆手拒收，指了指远处国营商店，那里货架上的汽水没气泡，苹果贴着“友谊农场”标签，咬一口满是记忆中的味道。
在朝鲜拍照需要特殊技巧。拍摄领袖铜像时，导游会踮脚示范：手机举到胸口高度，人要退后三步，必须拍全身像。有位大叔想拍半身特写，被导游闪电般冲上前连删三张照片，动作熟练得像在清理自家相册。更严格的是，所有照片必须经导游检查才能带走，这种审查制度让摄影爱好者颇感束缚。
酒店前台的A4纸通知格外醒目：“未婚男女不得同住”。有对小情侣被分到两栋楼，男生半夜想溜过去，被走廊值班大妈用手电筒照回原位。那束追光灯般的强光，照得他灰溜溜的背影既滑稽又真实。这种规定反映出当地对婚恋关系的严格管理。
便利店货架最显眼位置摆着三胎家庭奖励的大米照片，红底金字格外喜庆。旁边的计生用品栏却空空荡荡，只剩塑料挂钩在风中晃动。导游姑娘压低声音透露，她姐姐生完第三胎才分到两居室，钥匙上拴着的红布条像枚勋章。这种鼓励生育的政策与严格的避孕用品管控形成鲜明对比。
朝鲜对服装有明确规定，牛仔裤被视为违禁品。团里有位姑娘穿破洞裤，被导游要求围上纱巾遮挡“资本主义痕迹”。她边走边扯纱巾的动作，让纱巾角扫过路边金日成画像底座，像在给某种无形边界挠痒。更有趣的是理发店，门口黑板画着18种女士短发示意图，理发师咔嚓两刀剪出的发型，让人想起小时候妈妈用碗扣头剪锅盖头的场景。
离开那天，大巴驶过鸭绿江大桥时手机突然恢复信号。微信提示音接连响起，我却不想点开。后视镜里，朝鲜导游还在挥手，她的短发被风吹起，像黑板示意图上最标准的那一款。这次旅行像面镜子，照出了我们被自由惯坏的模样，也让人重新思考规则与自由的分寸。
猜你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