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剧《风禾尽起张居正》近日正式官宣，胡歌将出演主角张居正（1525-1582），这也是他继《琅琊榜》之后再度挑战古装剧角色。与二十年前唐国强主演的《万历首辅张居正》类似，此次剧集同样改编自熊召政的历史小说《张居正》，但此次熊召政不再担任编剧。
在过往的影视作品中，张居正这一角色并不常见。胡歌的加盟，至少为观众带来了一个颜值顶级的张居正形象。
壹：张居正的传记与小说
尽管清代纂修的《明史》列传中已有近5000字的《张居正传》，但朱东润（1896-1988）于1943年撰写的《张居正大传》，却是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中国传记文学的代表作。
朱东润早年留学英国，深受西方文学影响。为了发扬中国传记文学，他借鉴西方传记文学的进展，撰写了一部“有来历、有证据、不忌烦琐、不事颂扬的作品”。1941年秋天，他选定张居正为传主，因为张居正掌权的十年是明朝“比较清明的时代”。
《张居正大传》全书25万字，约有五分之二为文言原文，阅读门槛不低。朱东润秉承英国传记文学“无一字无出处”的传统，对话也无虚构，因此更像史学作品。黄仁宇在撰写《万历十五年》中张居正一节时，就曾参考此书，可见其严谨与忠实。
然而，大众对史学传记的接受度远不如小说。2002年，作家熊召政的《张居正》小说出版，名声迅速盖过《张居正大传》。2005年，该小说获得茅盾文学奖，更是赞誉连连。
与《张居正大传》从出生写到死亡不同，小说《张居正》从隆庆帝驾崩、万历帝即位的第六年（1572年）开始，一直写到张居正病亡两年后被万历抄家削爵的1584年。但毕竟是虚构的历史小说，史实和细节真实性远不如《张居正大传》。
即便获奖，时论对《张居正》也有微词。北大中文系教授马振方认为其“大量内容陷入滥造和悖逆历史”，批评其厚诬与粉饰古人的弊病。更常见的批评是熊召政的文笔比起高阳和二月河这样的历史小说作家来实在一般。
尽管如此，以张居正为主角且超过百万字的小说却仅有这一部。小说出版后，熊召政很快担任了四十三集电视剧《万历首辅张居正》的编剧。2005年，该剧开机。
但令人印象更深刻的张居正形象，却出现在同年开拍的《大明王朝1566》这部剧里。
贰：荧幕上的张居正形象
《大明王朝1566》2007年首播时收视率并不高，但经过时间的检验，如今已成为国产历史剧的No.1，豆瓣评分高达9.7。剧集一开始，嘉靖三十九年（1560）的宫廷议决预算，司礼监、严嵩和严世蕃的严党、以徐阶、高拱、张居正为首的清流党三方就开始了明争暗斗。
严嵩为内阁首辅，徐阶为次辅，张居正在高拱、严世藩之后位居末座。清流党中徐阶是首领，轻易不发言表态；高拱是放炮的人，负责站出来跟严党正面对抗；张居正年龄最小、资历最浅，只有被点名叫到的时候才能答腔发言。
《大明王朝1566》中的张居正由郭东文饰演
但电视剧只是电视剧，不是真实的历史。现实情形中，此时的张居正连跟这几人站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
张居正是神童。12岁考中秀才，得到荆州知府李士翱的赏识。13岁考举人，又被乡试主考官、湖广巡抚顾璘盛赞为“国器”并改名。但顾璘担心其科考过于顺利而得意忘形，所以刻意令其落榜。即便如此，张居正还是在16岁考中举人。
1547年，22岁的张居正中进士，由庶吉士至翰林院编修，前途一片光明。与剧中与严党针锋相对的政敌完全不同，张居正是当时与两大重臣严嵩和徐阶都能保持良好往来的极少数官员之一。
最终提携他的是徐阶。1562年，徐阶成功将严嵩从首辅的位置上蹬了下去，自己取而代之。此时徐阶急需扶持有能力且立场一致的官员巩固权力，而张居正无论才华还是理念都深得徐阶之心，所以被徐阶提携入内阁。
张居正标准画像
虽然一出场就是虚构架空，也不是嘉靖、严嵩或海瑞这样的主角，但《大明王朝1566》中的张居正在有限的出场次数里，令人记忆犹新的表现却至少有好几处：
一是亲自给海瑞写信，说动海瑞从福建南平去浙江淳安当知县，“公之母即为天下人之母，公之女即为天下人之女”，寥寥数语，就把张居正的才能显露无遗。
二是进言“干脆让浙江乱起来”。严党在浙江一力推行的改稻为桑，是清流党千方百计要掣肘阻碍的政策。张居正轻描淡写的一句“乱起来”，背后是数十万浙江百姓的身家性命。
三是给竞争对手赵贞吉使绊子。赵贞吉跟张居正一样都是徐阶的学生，在浙江贪墨案审理后，因为得势而成了张居正的潜在威胁。张居正以故意曲解徐阶授意的方式，通过离间其与徐阶的关系来打压赵。
《大明王朝1566》所塑造的张居正，才华横溢、不动声色、貌似忠直又心狠腹黑，可能最为符合历史上的张居正形象。剧里几乎每一个角色都超越了普通的忠奸之分，只有在特定情境下作出的主动或被动的选择。
与此相比，《万历首辅张居正》里的张居正，却像是《大明王朝1566》里张居正的反面。这部剧里，张居正是几乎前所未有的高大上形象，光明磊落、大公无私、襟怀坦白、鞠躬尽瘁。
并不是唐国强不努力，而是在主创的理念下，他演的张居正总给人一种诸葛丞相从五丈原原地起身、换上一身明代衣冠继续搬砖的即视感。
熊召政原著小说里的张居正，既有雄心抱负也有专权私欲，但这些在剧中却统统消失了，以致于原著粉都忍不住吐槽。《万历首辅张居正》其实不算烂剧，但《大明王朝1566》风头太劲，所以其豆瓣评分只有6.7。
叁：话剧舞台上的张居正
2023年12月22日，北京人艺的话剧《张居正》首演，院长冯远征担纲主演，编剧仍然是熊召政。剧本一共九易其稿，冯远征提出“还缺少张居正荡涤世人心扉的一段独白”。
话剧《张居正》剧照
最终冯远征在舞台上独白完这一段之后，收获掌声如雷：“就算世间再无张居正又有何妨？历史的车轮仍然在那里转动。如今，我心愿已了，终于可以走向那个彼岸了。看，那是一个多么灿烂繁华的彼岸。”
张居正无疑是明代最杰出的改革者。他所推行的考成法和一条鞭法，如今基本还是被认为延长而非缩短了大明王朝的寿命。
《明史》记载“居正为人，颀面秀眉目”，胡歌版张居正至少在颜值这一项上能忠实本尊甚至超值还原。至于能带来多少惊喜、能不能塑造一个超越前人的张居正，光靠演员是远远不够的。
文/启凌 编辑 苏静
猜你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