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你怎么来了？”前婆婆颤抖着声音问道。
我提着礼品站在门口，内心忐忑不安。
十二年了，我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可当我看到客厅墙上那张照片时，整个人瞬间石化了……
01
电话铃声在深夜响起，刺破了我公寓里的宁静。
我从设计图纸中抬起头，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一点半。
“林雨，明天一早飞往青州市，有个重要项目需要你亲自跟进。”电话里传来总监急促的声音。
青州市。
这三个字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我的心脏。
我放下手中的铅笔，感觉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青州市，那是张浩的老家。
那个我曾经生活过三年，又离开了十二年的地方。
“怎么了？有问题吗？”总监察觉到了我的沉默。
“没有，我知道了。”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什么时候的航班？”
“早上八点，务必要去。这个项目对公司很重要。”
挂断电话后，我瘫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十二年了。
十二年来，我从未踏足过那座城市，甚至刻意避开一切与它相关的信息。
可命运总是喜欢开这样的玩笑，当你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忘记的时候，它却硬生生地把你推回原点。
我起身走到阳台，夜风吹乱了我的长发。
四十二岁的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新娘。
这些年来，我专注于事业，在建筑设计领域闯出了一片天地，却始终没有再婚。
不是没有人追求，而是我再也无法像当年那样，毫无保留地去爱一个人。
张浩，我的前夫。
一个沉默寡言却内心深情的男人。
当年我们因为性格不合而分手，他喜欢安静，我渴望浪漫；他习惯沉默，我需要交流。
最终，我们在一个春天的午后，平静地签下了离婚协议书。
没有争吵，没有眼泪，有的只是两颗疲惫的心。
离婚时，他的父母还专门来送我，前婆婆拉着我的手哭了很久。
“雨儿，你永远是我们的好孩子。”前婆婆当时这样对我说。
而前公公，那个严肃但慈祥的老人，也红着眼眶对我说：“有空常回家看看。”
可这一走，就是十二年。
这十二年里，我偶尔会想起他们，想起前婆婆做的拿手菜，想起前公公那间书香气息浓厚的书房。
但我从未鼓起勇气回去看他们。
因为我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去面对他们。
现在，命运却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
我该去看看他们吗？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就如野草般疯长，再也无法压制。
青州火车站依然那么小，却比十二年前多了几分现代化的气息。
我拖着行李箱走出车站，熟悉的方言声音在耳边此起彼伏。
阳光很好，微风轻柔，空气中弥漫着这座小城特有的悠闲气息。
一切都变了，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出租车司机是个健谈的中年男人，一路上不停地介绍着这些年城市的变化。
“现在青州发展得可快了，到处都在建高楼大厦。”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您是第一次来吗？”
“不是。”我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很久以前来过。”
“那您一定发现变化很大吧？”
确实变化很大。
原本的农田变成了商业区，原本的小路变成了宽阔的大道。
但奇怪的是，这些变化并没有让我感到陌生，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也许，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比如那座横跨全城的古桥，比如远山的轮廓，比如空气中那股淡淡的桂花香。
公司安排的酒店在市中心，办理完入住手续后，我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城市。
夕阳西下，万家灯火即将点亮。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林雨？真的是你吗？”电话里传来一个久违的声音。
是王磊，张浩的发小。
“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我有些意外。
“刚才在机场看到你了，但不太敢确认。后来想起来你在建筑设计公司工作，就托朋友打听到了你的联系方式。”王磊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你怎么来青州了？”
“出差。”我简单回答。
“真是太巧了！要不要出来坐坐？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咖啡店。”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
也许从王磊那里，我能了解到一些关于张浩的近况。
02
咖啡店在老城区，是一家很有格调的小店。
王磊已经在那里等我了，十二年的时光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但笑容依然那么灿烂。
“林雨，你一点都没变。”他站起来迎接我。
“哪里没变，都是老太太了。”我苦笑着坐下。
“胡说，你现在比当年还有韵味。”王磊为我倒了杯咖啡，“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我简单说了说自己的工作和生活，然后话题不可避免地转向了张浩。
“他还好吗？”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
王磊的表情微微一变，然后点了点头。
“还好。三年前结婚了，娶了个小学老师，人很温柔。”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手中的咖啡杯差点滑落。
三年前结婚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把利剑，瞬间刺穿了我的心脏。
虽然我早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但当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感到一阵说不出的酸楚。
“孩子了吗？”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还没有。”王磊摇摇头，“不过他们很恩爱，经常一起出现在各种场合。”
我点点头，强迫自己微笑。
“那就好，他应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王磊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我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没什么。”王磊摇摇头，“对了，叔叔阿姨身体还好，就是年纪大了，有时候会想起你。”
叔叔阿姨。
张浩的父母，我曾经的公婆。
“他们还住在老房子里吗？”我问。
“是的，死活不肯搬。张浩给他们在新区买了房子，但他们说住惯了老地方，不愿意换。”
老房子。
那个充满了我三年美好回忆的地方。
“我想去看看他们。”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吃了一惊。
王磊愣了一下，然后点头。
“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不过...”他停顿了一下，“最好提前打个电话，免得突然上门让老人家太激动。”
“我没有他们的电话。”
“我有，一会儿发给你。”
离开咖啡店时，夜色已经完全降临。
我站在街头，看着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内心五味杂陈。
张浩结婚了。
这个事实如同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头。
虽然我早就没有和他复合的想法，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难免感到失落。
也许，这就是人性吧。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失去的永远最珍贵。
回到酒店后，我拿着王磊发来的电话号码，在房间里踱步了很久。
要打这个电话吗？
如果打了，我该说什么？
“叔叔阿姨，我是林雨，我想来看看你们。”
这样说会不会太突兀？
毕竟，我已经离开了十二年。
我在床边坐下，望着窗外的霓虹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记得刚嫁给张浩的时候，前婆婆对我特别好。
她知道我不会做饭，就手把手教我；知道我怕冷，就织毛衣给我；知道我想家，就陪我聊天到深夜。
而前公公，虽然话不多，但对我也很照顾。
他会在我生病的时候为我熬粥，会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带我去散步，会在我和张浩吵架的时候为我们调解。
他们是真心把我当女儿看待的。
可离婚后，我却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们。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我怕面对他们失望的眼神，怕听到他们关于张浩的消息，怕勾起那些已经尘封的记忆。
但现在，我却突然很想见见他们。
想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想听听他们的声音，想看看他们是否还记得我。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前婆婆。
虽然声音比十二年前苍老了一些，但依然那么温和。
“阿姨，我是...”我突然说不出话来。
“你是谁？”
“我是林雨。”我深吸一口气，“张浩的前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传来前婆婆激动的声音。
“雨儿？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我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是我，阿姨。我来青州出差，想来看看您和叔叔。”
“太好了，太好了！你明天有时间吗？一定要来家里吃饭！”
“会不会打扰你们？”
“怎么会打扰呢？我们想你想了这么多年，你一定要来！”
挂断电话后，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明天就要见到他们了。
我该怎么面对？该说些什么？
他们会不会问起我这些年的生活？会不会提到张浩？
想到张浩已经结婚的事实，我的心情又变得复杂起来。
也许，我不应该去。
也许，有些故事就应该让它永远留在回忆里。
但内心深处，我却无比渴望见到他们。
这种渴望如此强烈，以至于压过了所有的顾虑和恐惧。
03
第二天一早，我专门去商场为前公婆挑选了礼品。
给前婆婆买了一条真丝围巾，给前公公买了一套好茶叶。
这些都是他们当年喜欢的东西。
站在商场里，我忽然想起了很多细节。
前婆婆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前公公爱喝什么牌子的茶，甚至连他们的生日我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时间可以冲淡很多东西，但有些记忆却永远不会褪色。
下午两点，我打车前往老城区。
车子穿过熟悉的街道，我的心跳越来越快。
“就是前面那条巷子。”我对司机说。
车子在巷口停下，我提着礼品袋走进了那条熟悉的小巷。
两旁依然是那些老房子，虽然外墙重新粉刷过，但格局没有任何改变。
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张浩家的位置。
走到那扇熟悉的木门前，我停下了脚步。
门还是那扇门，只是多了一些岁月的痕迹。
门前的小花园里种着前婆婆最爱的茉莉花，正开得满树洁白。
我深吸一口气，伸手按响了门铃。
脚步声由远及近，我的心脏跳得如雷鼓般响亮。
“来了，来了。”前婆婆的声音越来越近。
门开了。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但精神矍铄的老太太。
是前婆婆，我一眼就认出了她。
虽然十二年的时光在她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但那双慈祥的眼睛依然如当年一般温和。
“雨儿！”前婆婆看到我的瞬间，眼泪就涌了出来，“真的是你！”
“阿姨。”我也哽咽了，“我来看您了。”
前婆婆一把拉住我的手，上上下下打量着我。
“你瘦了，也黑了，这些年一定很辛苦吧？”
“还好，您身体怎么样？”
“好，很好！快进来，快进来！”
前婆婆拉着我走进屋子，一边走一边大声喊着。
“老头子，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客厅里的布置基本没有改变，还是那套深红色的沙发，还是那台老式的电视机，就连墙上的挂历都还是那个熟悉的位置。
只是一切都显得更加陈旧了。
前公公从书房里走出来，看到我时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雨儿回来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叔叔好。”我走上前去，恭敬地叫了一声。
“好，好。”前公公连连点头，“坐，快坐。”
我在沙发上坐下，前婆婆立刻忙碌起来。
“我去给你泡茶，你最爱喝的茉莉花茶，我还留着呢。”
“阿姨，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前婆婆已经走向了厨房，“你就坐着别动，我这就去。”
前公公在我对面坐下，仔细地看着我。
“这些年过得好吗？”他问。
“很好，工作顺利，身体也健康。”我回答，“您和阿姨身体都还好吧？”
“我们很好，就是年纪大了，有些跑不动了。”前公公笑了笑，“你现在...”他欲言又止。
“我还是一个人。”我知道他想问什么。
前公公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前婆婆端着茶水从厨房出来，脸上依然带着激动的红晕。
“雨儿，快尝尝，看看还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我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熟悉的香味瞬间弥漫在口腔里，那是记忆中的味道，一点都没有变。
“还是这么香。”我由衷地说。
“你喜欢就好。”前婆婆在我身边坐下，“对了，你这次来青州是...”
“出差，有个工程项目需要跟进。”我解释道。
“能待几天？”
“大概一个星期。”
“太好了！”前婆婆拍拍我的手，“这些天你有空就过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会不会太麻烦？”
“怎么会麻烦呢？你就是我们的孩子，永远都是。”
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十二年了，他们依然把我当作自己的孩子。
我们聊着这些年的变化，聊着各自的生活，聊着这座城市的发展。
前公公告诉我，他们现在都退休了，每天的生活就是在家里养花、看书、下棋。
前婆婆说，她还在学习使用智能手机，虽然学得很慢，但很有趣。
“张浩经常回来看你们吗？”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前公婆对视了一眼，前婆婆回答说。
“他工作忙，不过每个月都会回来一次。”
“我听说他结婚了？”
又是一阵沉默。
“是的。”前公公点点头，“三年前的事了。”
“新媳妇怎么样？”我强迫自己继续问下去。
“人很好，很温柔，也很孝顺。”前婆婆说，但语气中却听不出多少高兴。
我注意到这个细节，但没有深究。
也许是因为他们心里还是更喜欢我这个前儿媳吧。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傍晚。
“留下来吃饭吧。”前婆婆挽留我。
“不了，我还有工作要处理。”我起身准备告辞。
“那明天再来。”前婆婆依依不舍地送我到门口。
“一定来。”我点头答应。
走出巷子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栋老房子。
夕阳西下，老房子在金色的光芒中显得格外温馨。
这里有我最美好的回忆，也有我最深的遗憾。
04
接下来的几天，我白天忙于工作，晚上就去前公婆家里坐坐。
每次去，前婆婆都会准备丰盛的晚餐，都是我当年爱吃的菜。
红烧肉、糖醋排骨、清蒸鲈鱼，还有我最爱的银耳莲子汤。
“你还记得我爱吃什么？”第三天晚上，我忍不住问前婆婆。
“当然记得，你是我带过的第一个儿媳妇，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前婆婆温柔地说，“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我经常做这些菜，就当你还在家里一样。”
听到这话，我的心里酸酸的。
这些年来，我以为自己已经被遗忘了，没想到他们依然记得我的一切。
“阿姨，对不起。”我突然说，“这些年我应该常来看你们的。”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呢？”前婆婆拉着我的手，“我们都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决定的。”
是的，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
比如爱情，比如婚姻，比如人生的选择。
但也有些事情是我可以决定的，比如关怀，比如问候，比如这份跨越血缘的亲情。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逃避，以为时间能够抹去一切。
但现在我才明白，真正的感情是不会因为时间而消失的。
工作很顺利，项目进展得比预期要快。
按照这个进度，我可能只需要再待三天就能回北京了。
想到这里，我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不舍。
不舍这座城市，不舍前公婆，甚至不舍这些平静的日子。
在北京的时候，我每天都过得很忙碌，忙工作，忙应酬，忙各种各样的事情。
但在这里，我却找到了久违的宁静。
每天傍晚在前公婆家里吃饭，听他们聊一些家长里短，看他们为一些小事而开心，这种简单的幸福是我在都市生活中很难体验到的。
也许，这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不是轰轰烈烈的爱情，不是叱咤风云的事业，而是这种简单而真实的温暖。
第六天的晚上，我照例来到前公婆家。
前婆婆依然忙碌地准备着晚餐，前公公在客厅里看新闻。
“雨儿，你坐会儿，马上就好了。”前婆婆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说。
我在沙发上坐下，随意地环顾着这个熟悉的客厅。
突然，墙上的一张照片顿时令我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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