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 | 金角财经（ID: F-Jinjiao)
作者 | Chester
当一家企业的业绩暴涨71倍，却无法留住核心人才，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矛盾？科沃斯，这家曾经被誉为“扫地茅”的智能清洁设备巨头，正陷入业绩增长与人才流失的双重困境。
根据科沃斯最新发布的2025年前三季度财报，公司交出了一份亮眼的成绩单：实现营业收入128.77亿元，同比增长25.93%；归母净利润14.18亿元，同比大增130.55%；扣非净利润12.84亿元，同比增长141.99%。毛利率升至49.8%，创下历史同期新高。仅第三季度，归母净利润就达到4.38亿元，同比暴涨7160.87%。
这份财报堪称科沃斯的一场业绩“反转秀”，然而，就在同一天，公司发布的另一则公告却揭示了其内部管理的深层问题：因46名激励对象离职，公司拟回购注销24.34万股限制性股票。这已是今年第二次披露类似事项，今年4月，科沃斯已回购了77名离职员工的48.93万股。据统计，今年已有123名员工离职，他们原持有的73.27万股限制性股票被回购注销，离职者主要集中在技术研发、核心管理与市场业务三大板块。
公司赚得盆满钵满，员工却接连离职，这种尖锐的反差，揭开了科沃斯多年未解的深层症结。
接班人的难题：战略分歧与权力博弈
两次回购离职股权，让人不禁回想起2023年科沃斯登上“A股员工流失率榜”第八，流失率高达38.9%的尴尬局面。到了2024年，尽管归母净利润同比暴涨31.7%，达到8.06亿元，但员工总数却进一步减少了628人，其中611人为销售人员。业绩增长与人力收缩并行，成为科沃斯近年来的奇观。
员工离职问题已困扰科沃斯多年，尤其是在创始人钱东奇逐步将权力交棒给儿子钱程之后。如今，科沃斯的核心层由三人构成：创始人钱东奇、其子钱程（全面负责服务机器人业务）以及添可品牌总经理庄建华。然而，三人之间的战略理念差异与权力博弈，成为不少员工出走的根源。
时间回到2012年，留学归来的钱程进入科沃斯电商部门，从基层做起，逐步升任至副总经理、副董事长。2018年公司上市敲钟时，他站在最前排，而父亲钱东奇悄然退至后排，一场隐秘的权力交接似乎在那一刻完成。
钱程认为，科沃斯要在软件、硬件、机电控制与算法层面寻找突破。为了寻求新的增长点，也为了组建自己的班底，他开始“换血”，从外部引入了一批高管，接连替换了多个部门的负责人。然而，这些“空降兵”履历光鲜，却鲜有人具备扫地机器人行业经验，导致在与云鲸、石头科技的竞争中，科沃斯的研发节奏明显滞后，一度被对手远远甩开。
2019年，云鲸推出自清洁拖布的扫拖一体机器人，迅速爆红。尽管科沃斯很早便获悉这一动向，却因内部汇报体系混乱，错失了这波关键风口。云鲸趁势突围，而科沃斯则陷入内耗。新高管未能带来业绩突破，反而加剧了派系矛盾，老员工的挫败感与被排斥感不断蔓延，离职潮随之而来。
尤其是2020年，钱程从奥克斯引入冷泠担任添可总经理，试图制衡庄建华团队，却让派系之争彻底公开化。添可内部经销体系动荡、老员工密集出走。此后，高倩（商用清洁机器人负责人）、邵长东（CTO）、朱磊（智能制造副总裁）等多位核心高管，亦因战略分歧或派系冲突相继离职。
而那些留在科沃斯的人，日子也并不好过。根据公司2024年财报，包括钱东奇、钱程在内的多位高管薪酬均被下调，减幅从数万至数十万元不等。其中，庄建华的年薪较上年减少约20.42万元，且已连续三年下调。业内分析指出，高管降薪背后，反映的是公司销售费用居高不下、利润空间被持续压缩的现实。数据显示，科沃斯2022至2024三年的销售费用分别为46.23亿元、48.44亿元和50.17亿元，呈逐年攀升趋势。
“扫地茅”跌落神坛：品控问题与口碑滑坡
科沃斯的售后及修理费用，从2019年的6667万元，飙升至2023年的5.18亿元，短短四年扩大了近七倍，这一数字几乎逼近当年6.2亿元的归母净利润。维修暴增的背后，是品控隐忧。曾被称为“扫地茅”的科沃斯，正在经历口碑滑坡。
2022年“双十一”期间，科沃斯就因价格欺诈问题遭遇消费者集体投诉。不少用户质疑品牌在促销期间价格前后不一，且拒绝履行承诺的“价保服务”，引发信任动摇。在黑猫投诉平台上，关于科沃斯的投诉数量已超过6700条，集中在电池、主板、滚刷等关键部件故障。消费保数据显示，科沃斯及其子品牌添可的投诉量一度分别位居扫地机行业第三和第一。
今年3月，就有用户反映，科沃斯DEEBOT T80洗地机器人续航严重缩水，满电仅能清洁79%的区域，滚刷使用三个月便损坏。而售后客服的回应却是“地面过脏”。5月，来自郑州的用户投诉称，其购买的科沃斯yeedi K20在干燥环境下频繁报错，检测结果为“核心板进水腐蚀”，售后却要求其支付725元维修费。仅在黑猫平台上，类似密封缺陷引发的儿童安全类投诉，就多达172起。
更棘手的是隐私风险。去年在美国拉斯维加斯顶级计算机安全会议上，有研究人员指出，科沃斯扫地机器人可被蓝牙在130米外远程控制，甚至能读取室内地图、摄像头、麦克风等隐私数据。而主打洗地机的子品牌添可，口碑同样承压。在黑猫投诉平台上，添可相关投诉高达5657条，其中超四成涉及电池故障。不少消费者反馈，添可洗地机使用三个月后便出现电量异常，检测结果被判定为“无问题”，但返修四次仍未解决；部分产品甚至出现电池鼓包等安全隐患，官方仍以“过保”为由拒绝更换。
从根源上看，频发的品控问题，指向的是科沃斯多年来“重营销、轻研发”的战略偏向。数据显示，2024年科沃斯研发投入仅8.85亿元，而销售费用却高达50.17亿元，差距近六倍。有电子维修博主坦言，自己因接到太多科沃斯维修订单，已专职修理该品牌产品。据其观察，2018年后出厂的科沃斯扫地机器人，多数主板电路存在隐性缺陷，与设计与元件选型都有直接关系。
不过，科沃斯似乎也意识到研发短板的后果。在今年的三季报中特别提到，新产品的研发已开始为增长贡献力量。只是，这点贡献能否扭转趋势，还很难说。
扫地机难有新故事：市场竞争与性能过剩
除了内部调整，外部“国补”也让科沃斯喘了一口气。2025年，扫地机器人被正式纳入“家电以旧换新”补贴目录，补贴比例高达15%-20%，单件最高补贴2000元。政策刺激下，行业整体销售额同比暴涨45.48%。借着政策东风，科沃斯也推出了一系列促销活动，在线上销售额跃居行业第二。其中，售价在4000至4500元区间的高端机型同比增长8.85%，表现亮眼。
但国补带来的，只是“短期红利”。科沃斯真正的难题，并非靠补贴就能化解。在国内市场，科沃斯虽然多年稳居份额第一，但领先优势在迅速收窄。奥维云网数据显示，2024年科沃斯国内市场份额为27.44%，石头科技以24.65%紧随其后，差距仅2.79个百分点。而在海外战场，对手同样步步紧逼。IDC数据显示，2025年第一季度全球扫地机器人市场中，石头科技以20.7%的份额反超登顶，科沃斯退居第二，占13.9%；追觅与小米则以12.3%和10.1%分列其后。
IDC的另一份报告指出，今年上半年，全球智能家居清洁机器人出货量同比暴增33%。但从整体格局看，市场高度集中，竞争白热化，短期内仍难诞生“绝对王者”。实际上，这也反映到了科沃斯的财报上。虽然三季度归母净利润4.38亿元，同比暴增7160.87%，但这一数据背后是低基数——2024年Q3净利润仅为603.88万元，且扣非后净利润为负（-2656万元）。若剔除基数效应，三季度净利润环比二季度下降13.1%，反映单季增长动能有所放缓。
归根到底，行业卷到尽头，扫地机器人正步入性能过剩的时代。消费者面对琳琅满目的产品，已难辨优劣。正如钱程所言，真正能让人记住的创新越来越少。而随着更新迭代加快、价格持续下探，企业的利润空间也被不断压缩。更棘手的是，无论是石头还是科沃斯，频频出现的品控问题，进一步削弱了品牌忠诚度。
寻找新故事：智能割草机能否成为第二曲线？
在扫地机的存量竞争之外，新的战场已经悄然打开——智能割草机。科沃斯同样不甘缺席。今年的CES国际消费电子展上，科沃斯携最新割草机器人亮相。雷锋网报道，扫地机业务承压后，割草机业务便成为钱程重点押注的两个新项目之一。到2024年，科沃斯割草机器人在海外的收入和销量分别同比增长186.7%与271.1%，似乎印证了这一战略初见成效。
然而，这条赛道也绝非蓝海。CES展上，九号、追觅、优必选等品牌同台竞技；追觅更在今年2月宣布其割草机出货量突破10万台，而石头科技也在9月推出了首款全地形智能割草机。根据Fortune Business Insights预测，到2028年全球割草机器人市场规模将增长至40.4亿美元，处于高速扩张期。
扫地机的战场尚未平息，割草机又成了新的香饽饽。只是，与几乎家家户户都能使用的扫地机不同，割草机的需求主要集中在欧美的庭院文化中。从客厅到草坪，从父辈到儿子，科沃斯换了场景，也换了叙事。然而，权杖易接，新局难开。在草坪上生长出第二曲线，远比在客厅里画出第一个圆，要艰难得多。
参考资料：
雷锋网《科沃斯「权力的游戏」：派系斗争、业务摇摆、高管动荡》
21世界商业评论《苏州父子卖扫地机，年入155亿》
创事记《几千块买的「扫地爹」，年轻人不想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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