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乳制品行业整体陷入增长瓶颈时，水牛奶这一小众品类却逆势突围。据华经产业研究院数据，2024年末中国水牛奶市场规模已达50亿元，尽管年增速从两位数回落至8%-10%，仍远超行业平均水平。凭借稀缺奶源、醇厚口感及高于普通牛奶的营养价值，水牛奶在电商平台售价普遍达到普通牛奶的2-3倍，成为消费者追捧的“网红奶”。
然而，《新京报》9月16日发布的调查报告揭开了行业乱象：随机抽检的20款标注“水牛+纯牛奶”的产品中，无一采用100%生水牛乳原料，且多数品牌未在包装上明确标注成分比例。消费者以高价购买的产品，实际生水牛乳含量可能低于50%，部分商家甚至以“技术机密”为由拒绝披露具体比例。
水牛奶在中国的发展可追溯至20世纪70年代末，早期主要集中于两广地区，是姜撞奶、双皮奶等传统甜品的核心原料。2019年前后，京东、天猫等电商平台引入水牛奶品类，李佳琦等头部主播的带货助推其成为“网红奶”。目前市场参与者包括皇氏集团、百菲乳业等传统品牌，以及南国乳业、左江、亿小瓶等新兴势力。
▲普通牛乳与水牛乳成分对比（图源：搜狐四象工作室）
尽管企业宣称水牛奶营养价值是普通牛奶的1.85倍，但《新京报》调查显示，20款受检产品均采用“水牛乳+普通牛乳”混合配方。具体可分为三类：
更令人困惑的是，部分龙头企业如皇氏集团、百菲乳业拒绝透露具体比例。皇氏乳业客服称“复配比例属生产工艺配方，不便透露”；百菲乳业则强调产品“符合国家标准”，但配料表显示其“百菲酪水牛纯牛奶”以生牛乳为主。
▲20款水牛奶产品配料表（图源：新京报）
此外，百菲乳业曾因质量问题被处罚。2021年，其“百菲酪水牛高钙奶”被检出钙含量不足，东莞市市场监督管理局要求立即下架整改。
▲百菲酪水牛高钙奶钙含量不足通报（图源：东莞市市场监督管理局）
法律界人士指出，企业未标注生水牛乳含量的行为涉嫌侵犯消费者知情权。根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消费者有权了解产品真实成分，而模糊标注可能导致其误判营养价值。
行业乱象远不止成分标注问题。部分商家将“水牛”注册为商标，通过包装设计误导消费者。例如皇氏乳业旗下“皇氏水牛纯牛奶”和“一只水牛纯牛奶”，其商标名称易让人误以为产品为纯水牛奶，但配料表显示生牛乳含量更高。
▲“皇氏水牛”商标与实际配料表对比（图源：淘宝、企查查）
类似操作并非个例。“隔壁刘奶奶”旗下“水牛配方纯牛奶”虽在名称中突出“水牛配方”，但实际仅为商标，配料表仍以生牛乳为主。根据《商标法》，若商标易使公众对商品原料产生误认，可能涉及违法。
▲“水牛配方”商标与实际配料表对比（图源：淘宝、企查查）
此前，壹号土猪、千禾0酱油、简爱酸奶等品牌均因类似“文字游戏”陷入信任危机。例如，千禾0酱油的“0”仅为商标，并非零添加；简爱酸奶将“其他没了”注册为商标，暗示无添加，实则配料表包含多种成分。
面对质疑，企业常以“100%纯水牛奶口感腻、成本高”为由解释混合配方。但深层原因在于行业标准缺失与监管缺位。目前，水牛奶仅执行广西地方标准DBS45/037-2024和DBS45/011-2024，且为非强制性标准。企业若选择执行国标GB25190《灭菌乳》，则无需区分乳源类型，仅需标注“生牛乳”。
乳业专家宋亮指出，现行国标未对小众奶原料占比作出明确规定，企业可将含10%水牛乳的混配奶称为“水牛奶”，消费者难以通过标准判断品质。此外，80%以上的水牛奶产品依赖电商平台销售，线下渠道几乎缺失，进一步加大了监管难度。
行业竞争加剧与奶源稀缺也是乱象频发的原因。据华经产业研究院数据，2022年中国水牛奶产量仅305.6万吨，远低于普通牛奶的3900万吨。部分中小企业因拿不到足够奶源，选择添加普通牛奶降低成本。例如，皇氏乳业“皇氏水牛纯牛奶”整箱售价23.9-41.9元，悦黔旗舰店“水牛纯牛奶”折后仅15.9-28.9元，但生水牛乳收购价达12元/公斤，是普通牛奶的3-4倍。
缺标准、缺监管、缺稳定奶源，让水牛奶产业面临不确定性。未来，行业能否建立透明标准体系与可持续产业链，将成为决定其发展的关键。
参考资料：
新京报 《“水牛配方”只是个商标？20款网红水牛奶产品调查》
绿松鼠 《水牛奶产业观察：60余品牌“分食”赛道，网红产品进军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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